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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天空里一轮银白弯月洒下冷冷的光辉,但被夜晚的霓虹给遮盖了颜色。
在苏白进行城隍考试的时候,城市另一角的德隆大厦内。
二楼的保安室里今天来了几个陌生的客人。
今年负责值班的是四十出头的保安老崔。
他打了个哈欠,坐在角落的塑料凳子上一边无聊地掰着手指头,一边瞥了眼监控显示器前那耳朵里还戴着无线耳机的年轻制服男人。
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大概是在找寻着什么可疑的地方。
要说这座大厦他可是相当熟了,角角落落里里外外他每天都要逛个好几遍,有问题不如直接来问他。
可现在他却被无视了,只能坐在角落里喝喝茶,多少有些憋闷。
说来房间里另外还有几人在轮流休息,时刻警备,搞得好像是什么执行任务的特种部队一样。一来就挤占了他的大部分的空间,让他不得不坐在这儿休息。
听别人说这些人都是老板花大价钱请来,专门解决这次大厦里面出现的灵异事件。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在拆硬盘调监控,核实数据资料,还有在各个出入口楼梯口设置一些他看不懂的红外线紫外线之类的仪器,搞得神神秘秘的,搞得他们这些保安特别没用,好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着实有些不满。
要他说啊,这些神秘事件八成是哪个没钱交房租的小公司闹出来的。
就是为了骗人,压低租金,好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呸,都是群蠢货,连这种话都信,还什么鬼不鬼的。”
这种伎俩他可是见多了。
欠钱不还的,追债的,查小三的……
各种谎话可是张口就来,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年头有些人啊为了点利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何况他还就不信了,他自诩懂点拳脚功夫,一般的年轻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要有哪只鬼敢跑到面前吓唬自己,自己就一甩棍敲它脑门上,看看是鬼头硬还是他的甩棍结实!教教它做鬼的道理。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甩棍,却摸了个空。
转眼看见那棍子正放在门边地上的一个白色纸箱里面,才隐约想起来好像是被这些人给收起来的。
里头还放了一些其他的杂物,像是水杯和眼镜等等。
不过这会儿既然有人帮他干活,他自然也是乐得清闲,在这儿翘着腿休息不也挺舒服的。
“叮铃铃!”
桌上的闹钟响了。
这是设定好的该去定时巡逻的时间了。
他又下意识刚想起身,不过看见那几人直接把闹钟给按掉了,才想起来现在也不用自己动手,便重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就在这时,保安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了。
屋里的几人不约而同朝着门口看去,进来的是同样穿着制服,绑着高挑马尾辫,身形打扮干净利落的漂亮女人。
“有线索了?”
她目光扫了眼屋里几人,轻轻点头:“我在外面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失踪保安的随身记录仪,虽然损坏了,不过里面应该还有储存的录像。”
说着,她伸手将一个随身记录仪给放在了桌子上。
角落里的老崔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是被砸烂了吗?”
只见那大约拇指大小的记录仪现在几乎是四分五裂,里面的芯片都暴露了出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碾过了一样。
大厦里的保安都随身配有记录仪,他自然也知道这东西还挺结实的,摔了好几次都没见有凹痕。
很难想象是怎样才造成的这般惨状!
坐在桌前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并不意外,直接接过来后便把里面的芯片完全拆了下来,随后左右捣鼓了一番后,竟然成功连接上了电脑。
而芯片里面的确储存有几段分开的视频录像。
没有犹豫,直接点开。
身后的老崔这会儿也张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盯着屏幕,想看看那个失踪的同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画面略微的模糊后很快清晰了起来,镜头好像是被挂在了胸前,只能看见一个男人有些粗糙的胡须,随后是有些懒散好像刚睡醒一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
“喂喂?有声音吗?嗯,开始录像,今天是新历579年5月6号,时间是晚上11点30分。”
说着,镜头一阵抖动转移,对准了墙上的时钟,印证了他的话。
从这里环境也可以看出来,就在保安室里面。
墙上的时钟除了时间外也一模一样。
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接下来我要开始今晚的第二次的巡逻,全程保持录像以备上级领导检查……”
老崔听着那画面里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是经常在身边响起,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同事。
此时画面继续开始移动了,他也就继续盯着看,或许接下来会有什么线索。
出了门后,男人走得很懒散,画面抖动幅度有点大,可能是刚喝过了酒,脚步不太稳。
不过基本的规矩他还是懂的,每一层楼都到点检查。
包括门窗啊,电灯啊空调啊之类的也会顺便去检查一下,避免出现电线短路着火的情况。
这个德隆大厦总共是16层楼,上下巡逻一遍大约要一个小时左右。
期间如果有一些还在工作的公司,那么时间还会更长一些。
这段录像也很枯燥,但是房间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快进的意思,都一点一点地仔细看了下来。
后面的老崔倒是看得有些打哈欠,毕竟这巡夜的工作轮到他的时候他也每天都会做,路线闭着眼睛都能走下来。
不过真正的变化,出现在了倒数第二段的视频录像里。
那是视频里的男人已经检查完了一遍楼,正打算坐电梯回保安室的时候。
“奇怪……这电梯怎么不灵了……”
视频里,男人伸出手反复按了按电梯的按钮,可是不管怎么按,电梯始终停在一楼,好像有人故意卡着不让上一样。
“该死,明天得找人来修一下……都说了让他们不要偷工减料……”
男人咒骂了一声,无奈转身从身侧的楼梯往下走去。
就在这时,画面忽然暂停了。
屋子里有人低声道:“进度条后退一下……这楼梯可能有问题!”
“嗯。”
年轻男人点点头,把视频往前拉了一点,恰好将视角内楼梯的样子给展现了出来。
只见从第三格楼梯往下就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头顶上的灯光好像被隔断在了外面,没有任何用处……
“上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下去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问题可能就出在这楼梯上!”
当即,就有人这样判断道。
这个想法得到了屋里大部分人的认可。
只可惜,视频里的男人却可能是因为喝酒了缘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继续播放后,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继续朝着楼梯下面走去。
当楼梯越往下的时候,画面也变得全黑,什么也看不见。
一片漆黑中,只能听见男人喃喃自语的声音以及空荡的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每一步都很踏实,并没有出现因为看不见而一脚踩空的情况。
“等等,这个男人好像不受影响,是不是说明只是电子设备被影响到了?”有人提出猜测。
“有可能。根据实验来看当鬼怪的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电子设备也会被干扰,甚至产生某种其本身无法产生的异变。”另一人点点头。
身后的老崔有些无语这些人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他觉得这八成只是记录仪的摄像头出了问题。
他之前也遇上过这种老毛病,修也没用,反正放着不管第二天一早就自动好了。
而此时视频里面,男人还在继续走着。
这段下楼的阶梯的声音怪异的没有停顿,好像男人一直在往下走,远远超过了正常楼梯的长度,让他们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卡了。
画面里面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只是忽然,视频里传来了除了脚步声以外的第二个声音,让他们精神一震。
是女人的哭声!
这哭声十分凄惨绝望,从远处断断续续飘来,好像是家里有人去世之后的哭丧一样,尖细又怪异,又好像是哀怨的哀嚎声,让人听着都有些毛骨悚然。
“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女人在这里哭……”
或许是酒壮人胆,视频里的男人声音微醺,脚步却看来是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脚步走近,那哭声也越来越接近。
屋子里的几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能预想到这个哭声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异变的源头,可是他们也无法阻止这场过去的灾难的发生。
倏地,那几乎快近在耳边的哭声停止了,一同停止的还有男人的脚步声。
这段死寂的黑暗持续了约莫一两分钟,随后,从电脑里忽的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喑哑却又似是隐藏着极度兴奋的声音。
声音很近,就好像是凑在耳边说的一样:“你……看见我了对吗?”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不禁竖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冒出来。
那是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感!
而这段视频也在闪烁了一下之后忽的戛然而止,播放器自动关闭。
“如果这倒数第二个视频证明了他出事了,那么还有最后一段视频是什么?”
年轻男子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
画面里起初也是一阵黑暗,但和之前不同,这里好像只是镜头被什么不透光的东西给遮挡住了。
而这里,镜头已经开始出现了碎裂的痕迹,甚至右上角已经有一大半都坏了。
看来在失灵的那段时间里已经遭受到了损坏。
随着画面微微的抖动之后,外面的遮挡物被拿掉,他们也得以看见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
几人神色有些错愕。
竟然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保安室的门口!
随后,这个记录仪疑似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滚了两滚后,快花屏了的镜头歪斜掉在地上,角度勉强能看清保安室方向。
画面里,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的身影出现。
但是整个人在镜头里面却有些透明,仔细看去甚至双脚好像已经消失,整个人如同漂浮在地面上一样。
“今天的巡逻不知怎么好累啊,回去偷懒睡一觉好了……”
男人毫无所觉,摇头晃脑,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而无意间拍到的一个侧脸,却让后面一直盯着看的老崔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我吗?”
他怎么可能连自己也认不出来。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了啊!
而画面里的“老崔”一步步朝着保安室大门走去,用钥匙打开门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但记录仪的录像并未停止。
屋里几人一直盯着屏幕看着,画面中这扇门之后一直没有打开来过,牢牢紧闭着。
直到大概半个小时后,有另外的一行人闯入了画面里,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只是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神色瞬间一变。
因为这些人就是他们自己!
也就是说,那个失踪的保安一直就在房间里面?!
角落里的老崔一脸呆滞,看着周围那几个人都神色凝重地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查看,他神色里也有些惊恐了起来。
“我……我没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手舞足蹈试图证明自己,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好像不是这些人故意无视自己,而是根本看不见。
就算他近在眼前,那些人也视而不见。
“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我吗?”
“我就在这里啊!你能看见我吗?”
他满脸恐惧与绝望地在屋子里每个人的面前都转了一遍。
然而根本没人对他做出回应。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怨恨和恐怖,颤动的瞳孔里逐渐爬满了血丝,怨毒地盯着屋子里的每个人:“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我……我就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