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西餐厅,外面节日的喧闹立刻变得声音小了。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几桌客人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三人坐定,刘兰刚要去拿菜单,却被刘晓军先拿了起来递给丁丽。
“小丁,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刘晓军说道。
丁丽接过菜单看了看,有些发窘,塑封的菜单上全是一些陌生的菜名。
“还是让刘兰点吧,我不会。”
丁丽小声说道,然后把菜单递给刘兰。
刘兰也没推辞,把菜单接到手里对丁丽说:“咱俩口味差不多,我就替你点了?”
“嗯。”
丁丽答应着。
这是丁丽没见过的地方,餐馆里面没有一点油烟气,吃饭的桌子铺着雪白的桌布,桌布上摆着闪着亮光的不锈钢餐具,桌子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朵殷红的玫瑰花。
“哥,这一顿,你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刘兰点完餐,小声的对刘晓军说道。
“没了就没了,好不容易让你宰一回。”
刘晓军笑着说道。
“这里比淄城的那家好,你看这桌布,多厚,还是纯棉的,淄城那家,桌布都是化纤的,薄薄一层。”
刘兰说着还用手摸了摸桌上铺的桌布。
“来,小丁,先喝点水,爬山口渴了吧?”
刘晓军没理刘兰,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丁丽倒了一杯,水壶是玻璃的,能看得见里面的水里飘着两片新鲜的柠檬片。
丁丽端起杯子,还没等喝,就闻到了一股柠檬的清香气息。
菜品陆续被穿着白色荷叶边围裙的女侍者端上来,牛排还滋滋啦啦发着响声,像是刚刚从炉子上拿下来的,散发着奶香的面包盛在藤条编的篮子里,好看得就像是假的,丁丽很想问问,披萨饼上那层能拉丝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一直没好意思问。
刘晓军很照顾丁丽,替她把牛排切成小块,看她爱吃披萨饼,就把盘里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又夹到她的盘子里。
“我哥可真能献殷勤。”
刘晓军去厕所了,刘兰对丁丽说道,丁丽红了脸。
“……我没吃过西餐,这是第一次。”
丁丽小声说道,好像是在为刘晓军的殷勤辩解。
“我淄城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刘兰说道:“那次是我妈过生日,我爸不在家,我和我妈,还有我哥,想给我妈过个洋气生日,就去了,其实,主要是因为好奇。”
“……”
丁丽没说话,从小到大,家里人过生日,不论是谁,煮几个鸡蛋就过了,这就像是家里那个人造棉裙子改的窗帘一样,让丁丽难以启齿。
“等我出了国,我就天天吃牛排,吃到吐。”
刘兰一边吃一边说道。
“你哥知道你要出国吗?”
丁丽问道。
“不知道,你先别和他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你一个人知道,怎么样,够意思吧?”
“嗯。”
丁丽笑着点点头。
“你们在聊什么呢?”
刘晓军从厕所回来了,看见刘兰在和丁丽说话,就笑着问道。
“在聊你。”
刘兰抢先一步说道。
“聊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聊的?”
“聊你现在怎么这么爱献殷勤。”
刘兰笑着说道。
……
“你和我哥还没拉过手吗?”
晚上,刘兰和丁丽躺在学校的单人床上,刘兰问丁丽。
“……你问这干嘛?”
“我看你今天在山上,被我哥拉住手,脸红成那样,一看就是没拉过。”
“……”
丁丽没说话。
“我觉得挺好的,别像张玉玲那样,我妈说她像是骨头没有二两重。”
“……你说,你哥和那个张玉玲谈了那么长时间,他俩有没有……那种关系?”
丁丽小声地问道。
“哪种关系?你是说男女关系?这,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要是有,俩人分手那么好分?”
“……”
“咋了?现在就开始吃醋了?”
刘兰转脸看着丁丽问道。
“没有,就是问问。”
丁丽说着,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
……
该回淄城了,和刘晓军约好的上午十点去车站,刘兰和丁丽吃过早饭,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刘晓军已经在那里等了。
丁丽没让刘兰去长途车站,她和刘晓军坐公交车去了长途车站,假日结束,坐车的人很多,售票处排起了长长地队伍,刘晓军排了一个多小时,买到的票是下午三点半的。
还有两个多小时发车,刘晓军带丁丽去吃饭,车站旁边的小吃摊卫生堪忧,可又不敢走得太远,怕赶不回来坐车,只好随便吃了一点,一边吃刘晓军一边在心里觉得委屈了丁丽。
吃过饭,还有一段时间,刘晓军和丁丽去了候车室,刚进门,两人就被候车室拥挤嘈杂的景象给吓了回来。
刘晓军看到马路对面有卖冷饮的,就对丁丽说:“去那边买点水喝,一会儿上车就没的喝了。”
“嗯。”
丁丽答应了一声。
刘晓军随即就牵起了丁丽的一只手,好像这只手是他已经占领的城池,可以自由出入,不用再经过丁丽的允许。
丁丽就让刘晓军这么牵着,一直过了马路才松开。
俩人一人喝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又重新回到候车室,站在人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广播,去淄城的车开始排队。
刘晓军和丁丽从早晨出门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了,都有些疲累,上车之后,没过多久,就都打起了瞌睡。
刘晓军睡的时间很短,也就几分钟,车子一开动他就醒了。
刘晓军看见丁丽还是靠在车窗的位置,他伸过手,想给丁丽的头做个支撑,可犹豫了一下,他把手落到了丁丽的肩膀上,轻轻一揽,丁丽的身体就歪了过来。
站着的时候,刘晓军的身高没有优势,可坐下来,刘晓军身高的缺陷就不存在了,他坐直身体,让丁丽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车还没到淄城,天就完全黑下来了,中间,丁丽醒过一次,她发现自己倚靠在刘晓军身上,想把身体坐直,可刘晓军的手拦住她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刚刚睡醒,还带着朦胧睡意的丁丽,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声音像是隔得很远,仿佛在梦里似的,没有拥挤,没有嘈杂,靠在刘晓军身边,就像是到了一个安宁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