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岁的杨雪花从李金祥的醉话中嗅到了危险,而即将迈入十九岁的丁丽却逐渐进入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
被一个男人放到了心尖上。
秋天的淄城,气候宜人,自从丁丽说想上夜大,刘晓军就开始给她辅导数学,平时刘晓军没什么时间,他给丁丽找了不少成人考试的试题,丁丽每个星期做两三套,到了周日,两人就去淄城工人文化宫的阅览室,在那里,刘晓军给丁丽批改卷子,然后再一道题一道题的小声讲解给她听。
丁丽的数学,真的不怎么样,稍有些难度的题,即使有刘晓军的讲解,她领会也慢,一到这时候,丁丽就有些紧张,她不想在刘晓军面前丢脸,可水平确实不行,一着急,鼻尖就会跟着出汗。
刘晓军看丁丽不吭声,也不点头了,就知道她又听不懂了,刘晓军停下来,看着丁丽白净的脸庞急得绽出两抹红晕,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时候,刘晓军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块糖,在慢慢地融化。
好几回,看见丁丽低着头看着桌上的卷子,齐耳的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刘晓军就有把她的头发撩起来抿到耳后的冲动,可他不敢。
两个人交往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在讲题的时候,身体靠得近,无意中碰到,其他时候,两人一点身体的接触都没有,连拉手都没有。
这在刘晓军上一段的恋爱中是不能想象的,看见张玉玲领口露出的半抹酥胸,刘晓军就心神不宁,看见张玉玲腿上紧绷的裤子,刘晓军就想入非非。
刘晓军觉得和张玉玲在一起的日子,他都在混沌的肉欲里挣扎,而现在,和清秀文静的丁丽在一起,刘晓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除了每周日,刘晓军和丁丽在工人文化宫的阅览室见面,偶尔,两人还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一直保持着这种恋人未满的关系。
直到现在,丁丽依然没有改口,叫晓军哥。
刘晓军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当给丁丽讲明白一道有难度的数学题,看到丁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刘晓军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既是恋人,又像兄长,在丁丽这么漂亮的女孩面前,刘晓军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看起来刘晓军和丁丽的关系进展缓慢,其实,刘晓军把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她,丁丽已经长在了刘晓军的心里,根深蒂固。
周末,刘晓军按惯例回家住一晚,然后周日早早就起床出门,戴维兰问他去哪,刘晓军就照实说,说去工人文化宫。
“儿子是不是又谈上了?”
等刘晓军走后,戴维兰问刘长鸿。
“不是刚散了不长时间吗?怎么可能。”
“要不是谈上了,晓军怎么在家待不住?原来回来还能和我们聊两句,现在你看他,好像一分钟都不愿意在家多待。”
“儿子大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刘长鸿劝道。
……
“刘晓军。”
中午,刘晓军刚从厂里的食堂吃完饭出来,就听见有人叫他,转脸一看,是张玉玲。
“……”
刘晓军愣了一下,走了过去。
自从俩人分手后,在厂里遇到过几次,每次都是张玉玲转身而去,装作没看见,即使走个迎对面,张玉玲也是把脸扭到一边。
“……你,吃饭?”
刘晓军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嗯。”
张玉玲嗯了一声。
“……你,最近怎么样,挺好的?”
刘晓军又问。
“我挺好的……听说,你找女朋友了?”
张玉玲直接问道。
“……也不算女朋友,刚开始交往。”
“哦……她是干啥工作的?”
“……在税务局上班。”
“坐办公室的?”
“……嗯。”
刘晓军点了点头。
“现在坐机关办公室的,工资都比工厂低呢。”
张玉玲不以为然地说道。
刘晓军觉得张玉玲管得有点多,心里有些别扭,可想到自己曾经和张玉玲是那样一种亲密的关系,又不得不顺着往下说。
“嗯,是工资低。”
“我知道,你们家条件好,不在乎这个,对了,她,长得好看吗?”
张玉玲忽然歪着头问道。
“这……”
刘晓军有些顾忌,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还行。”
“那就是好看喽!”张玉玲撇了撇嘴说道:“她家里是干啥的?”
“她家里……她有个妹妹在上学,她妈,好像是在一个副食品店上班。”
张玉玲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晓军,问道:“她爸呢?她爸是干啥的?”
“她没爸爸,她爸去世了。”
“刘晓军……为什么?”
张玉玲闻听愣住了,随即变了脸色问道。
“……什么为什么?”
刘晓军有些懵。
张玉玲看着刘晓军,眼里渐渐泛出泪光。
张玉玲的母亲没有工作,父亲在工厂烧锅炉,下面还有个上学的弟弟,刘晓军提出分手的时候,说家里不同意,张玉玲对自己的外表有自信,她以为刘晓军的父母看不上的是自己的家庭。
家庭条件张玉玲改变不了,她还有一些工人子女的骨气,分手就分手,分得爽快。
张玉玲一直以为,刘晓军舍不得自己,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头找她,可刚刚听同事说,在大街上,看见刘晓军和一个女的从饭馆出来。
听刘晓军说那个女孩没有父亲,母亲是在副食店上班,听到这个消息,比听到刘晓军有新的女朋友还让张玉玲崩溃。
说明,当初刘晓军和她分手的原因,不是看不上她的家庭,而是她。
“你……你咋了?”
刘晓军问道。
“……没咋。”
张玉玲强笑着说道。
“……你现在咋样?好几次看见你,想问问,你都急急忙忙的。”
“我呀,”张玉玲含着眼泪笑着说道:“我现在过得可好了,有好几个人都追我呢,我都不知道选谁好。”
“是吗?”
“可不!”
“……”
“我走了。”
不等刘晓军说话,张玉玲扭头就走,刚刚转过身,蓄在眼睛里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下来。
刘晓军站在食堂门口,他看着张玉玲的背影,心里有些许歉疚的念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