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贵客,您来了?”
门被打开后先是一阵耀眼光芒,等光芒掩去之后,我方才睁眼睛观察门里的场景,没等我有多余动作呢,便在我身前出现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纸人来得更加形象,煞白的褶皱纸张皮肤,两朵腮红,画的八字短眉,三角眼,阿谀奉承的笑容,加上肩抗一条原本是白色现在是有些发黄的白毛巾,一身灰白相间的古装,怎么看怎么像以前客栈熬日子跑堂的。他自来熟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拉进门里,用贱兮兮嗓音奉承我。
我跨进门里之后,身后的门自动关闭然后消失,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现在我脚下站在一个能有百十来平米的院子里,院子每个角落结挂有灯笼喜联等物品,像是想给人一种喜不胜收的感觉。
可是等我仔细去看,发现挂在墙上的灯笼是白纸糊的,灯芯没有蜡烛却发亮,对联同样也是白色的,连纸扇窗户贴的裁剪好的“囍”字也是白色的,整个院子凡是表达喜庆的东西无不是白色的。
院落后面是一间破旧平房,没有房顶,四面墙少两面,时不时还有土块子从墙面滚落,房子门是敞开的,能勉强看见其中装饰,一个土炕,土炕上铺着一双鸳鸯被,还有几个仆人模样的纸人美滋滋的用手拨弄墙角的蜘蛛网。
院落两边各放着四张大圆桌,一共八张。这圆桌桌面是腐朽的烂木头,烂木头里似有白色虫卵在蠕动,以及没有来得及撕扯干净的塑料布。更加怪异的是没有桌腿,悬浮在半空,人要是能坐下刚好能把手肘放在桌面。
我站的位置是院子中间,正对两扇闭合在一起的实木院门,没等我张口说话呢,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跑堂的龟奴拍拍双手,抖落抖落白毛巾重新披好在肩后,用脚尖弯腰走路,小碎步迈的异常销魂去笑脸迎接他下一位客人。
“吱嘎……”龟奴拉开两扇门,拱手卑贱的说道:“哟~贵客~您来了?”
这门外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左手提溜个白色礼品盒,面无表情将礼品盒递给龟奴,沉着嗓音说道:“新娘子和新郎官什么时候到啊?”
龟奴顺势接过礼品盒,举到鼻边羞羞其中气味后,算是心满意足的低头道:“快了快了。”
“好。”这人应答一声吼,往紧靠他的圆桌走去,随后没有椅子,凭空而坐,坐的异常平稳,甚至悠闲翘起二郎腿,安然自得等待一对新人的到来。
龟奴笑呵呵抬头报备礼品盒的东西:“狗肉手镯一对!”
“咕咚……”我咽下一口口水,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刚才送礼物的客人也TM是个纸人,只不过穿戴相对龟奴要讲究许多,一身民国时期地主老爷的打扮,手里悠然自得盘玩儿两个朽烂发黑的核桃,往那一坐要是再配个鸟笼与茶壶,绝对是满清落魄贵族的后代。
而且我听到他俩纸人的对话,还有眼前场景布置,要是全换成红色,肯定是结婚时候用的。
所以这现在是婚礼进行时?可是也没有结婚时候送狗肉的啊!况且狗肉手镯是什么鬼?用狗肉做的手镯吗?
我握好杀猪刀,稍微向后退两步,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这跑堂和客人没有发现我不是纸人的真相,或者说是故意为之,等到力量集结够再给我致命一击。
“哟~贵客~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鸡屎三钱~”
“哟~贵客~你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女红两份~”
“哟~贵客~你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朱砂一两~”
……
客人陆陆续续上门,每个都是纸人,逼真程度要比之前抓鬣尸的时候,李佳做的纸人逼真许多。着装各式各样,有农民打扮的,有官人打扮的,有秀才文人打扮的,还有类似怡红楼一姐打扮的。
表情也不统一,有哭的,有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瞪眼珠子等看热闹的,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的!
但是他们最为一致的是腮帮子两边的粉红腮红,为这单调场景多添加一份色彩。只不过现场唯一人类的我,心头只有恶寒,谁看到这帮玩意不害怕?
“哟~贵客~你怎么还不入座呀?”
跑堂龟奴看门外不能再有客人到来之后,见到我孤零零的站在两边桌子中间,走过来问道。
我这时候缓过神,往左右两边瞅瞅,发现四张桌子周围已经坐满了纸人,一张桌子一圈坐八个,陈列有序,没多坐一个没少做一个,就剩靠我右手边的桌子坐的是七个人。
跑堂龟奴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他,脸色骤变,嘴角抽搐,脸颊两边的肉回缩,摆个鬼脸凶神恶煞的对我疑问道:“你为什么还不入座呀?”
“我这就入座……我这就入座。”
我寻思一圈,可能一把杀猪刀砍不死这么多纸人,况且幕后大boss仍然没有出现,索性就范走到桌子旁边,可是TM没有椅子,我咋坐啊?又不能和纸人一样飘着。
还好我急中生智想到一招,双腿用力站稳下顿,勉勉强强做出一个扎马步的动作,大致和其他纸人无异。灵魂状态下不算太累,能支撑住。
跑堂龟奴满意的瞅我一眼后开口说道:“客满~上菜!”
破房子里的纸人听到跑堂龟奴的叫喊,开始按顺序人手一个盘子,手捧盘子往外走,往各个桌子摆上八道菜。
我这桌子是第一个上齐的,一看这菜我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上,前五道菜是红烧蝎子,油炸蜘蛛,清炒蛇皮,醉蜈蚣,闷蒸蟾蜍。后三道菜是生吃大雁肉,大雁肉上还有毛发没有拔干净,纯大狗腿骨头棒子和血次呼啦应剖出来的乌龟壳。
卧槽!这尼玛都是啥啊?你们纸人也喜欢玩这些花活吗?你们也吃不了东西啊!
菜上齐后开始上主食,主食简单的多,是白蜡,平均一桌十六根白蜡。主食过后上来的是酒水,是雪花啤酒的瓶子装的,我悄悄拿过酒瓶子,掀开酒瓶的瓶盖,问问里面的气味。嚯,估计这酒水就是地下水泡的路边街口老烧纸纸灰,瞅着就贼埋汰。
所有东西摆放妥当后,跑堂龟奴站直身躯,拍拍胸膛,高兴的指挥道:“奏乐!”
随后从屋子里又走出四个纸人,有两个拿唢呐的,有一个小圆鼓的,最后一个是拿二胡的。
随后你就看,唢呐吹的是《大出殡》,小圆鼓敲的是《义勇军进行曲》,二胡愉快且忘我的拉《赛马》。
这下子我才明白,为什么说唢呐是乐器之王,别的不提,就光声音轻轻松松镇压住另外两个乐器,如果再配上四个黑人,绝对是一场贼隆重又嗨皮的葬礼。整不好,还得即兴来个坟头蹦迪呢。
万万没想到,我刚有坟头蹦迪的想法,八张桌子的所有纸人一起随唢呐音调开始摇头晃脑,幅度大的差点把脑瓜袋摇下来,有好几个脑瓜袋咣咣撞圆桌,给额头干凹陷。
我想随大流一切摇摆,可是连扎马步都够呛别说蹦迪了。不随大流吧,跑堂龟奴时不时瞅我两眼,巴不得我露馅一眼,摇也不是,不摇也不是。
正当我无可奈何之际,门外传来一个半男不女听着特别尖利的嗓音:“新娘,新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