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霖再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醒过来时,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初,他临终闭眼之前,一个自称系统的生物找上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之外的世界……
那鬼怪奇异的描述。
让他的心剧烈颤抖了一下,这激动和战栗不是因为惊异的真相,只是因为她。
那个他等了一辈子只想再见上一面,却终究没有等到的人。
无限的生命,他不在乎;
穿越的体验,他不在乎;
强大的力量,他亦不在乎。
他在意的只是这些东西背后承载的,那份可能出现的渺茫的希望——
他想再见她一面。
那人说:试炼场按照危险情况分为C、B、A、S、SS、SSS。
那人说:三千世界有千千万万他这样的试炼者,却只有寥寥几个能走到最后,拥有进入小位面的能力……
那人还说:他要等的人,就在那三千小位面的一角。
没有灵气没有武功的现代社会,不过是危险程度最低的世界。
一个低等世界的人,要在三千大世界闯荡厮杀活下去,跟舔刀口的九死一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去过跟现代位面差不多的C级世界,从一个乞丐一般被压迫在最底层的平民,一步步爬到权势的顶峰;
他去过有武功的古代B级世界,从平庸无常无权无势的百姓,踩着千万白骨登上那座九五王台;
他去过有各种种族的A级和S级世界,去过逃杀游戏的SS级世界,甚至去过险象丛生的SSS级世界……
他从一个挣扎的废柴蝼蚁可怜虫,用一个现代人未曾经历乱世的心性,硬生生地在致命杀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一个低级世界来的“新人”是怎么在厮杀的腥风血雨中闯了一条路出来。
他经历过太多次的九死一生,太多次的命悬一线。
纷繁的经历拉长了时间,也麻木了心灵,却让他执着的执念越发镌刻入心。
他想再见她一面。
见一面就好。
为了这个卑微却沉重的执念,他可以披荆斩棘、披风破浪、所向披靡。
当他终于攒够“实力”,进入他心心念念的小位面时,他满怀希望地以为会见到她,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像行尸走肉似的走了一个又一个位面。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了他从那个地方来,忘了他要往哪个地方去。
却独独记得,他始终在等的一个她。
第无数次,他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找过去,却不是她,都不是她。
希望被失望的冷水浇得冰凉。
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只能看着那张陪了他千千万万年岁的泛黄照片发呆。
甚至照片上的人影,已经被无数次的摩挲擦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害怕自己还没有等到,就已经忘了那个人的模样了。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一天,时霖如是对自己说道。
忘了?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音容笑貌早已被时间深深地刻到了他的心底,深到只需一眼,便能万年。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中午,他追寻了千万岁月的人就站在十几步外,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喷涌而出的疯狂,云淡风轻地微笑着招手:“卿卿,过来。”
她怎么会知道,他说出这一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念想终于近在眼前,但他却不能伸手去触碰。
根深的执念告诉他应该强取豪夺,残存的理性却暗示他这不道德,也不可能。
他每天都在弦崩的摇摇欲坠中挣扎。
时刻不同的理念斗争中,他只能接着这个令人不喜又令人庆幸的身份,把自己珍藏的一切捧到她眼前。
他知道她喜欢的衣服,因为曾经的寥寥数面见她穿着;
他知道她喜欢的零食,因为曾经的无几交汇时见那个人喂过;
……
他将自己收藏了无数岁月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却还是被怀疑了。
他苦笑,又无奈。
压抑了无数时光的情感,岂是说忍就能忍的?
他嫉妒那个人,嫉妒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依旧能跟她走到一起。
而他只能站在角落,如履薄冰地试探。
时光不悔情深,他还有那么多的岁月,可以继续去等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