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何止脸色差。
她觉得,哪哪都差……她腿都快站不稳了。
“我不看了……我想回去。”
她不想再看下去。
“唉——”
看台上发出一片叹息声。
“可惜了……”
不用看,也能猜到场上的结果。
阮宁伸手挡在脸侧,挡住眼睛的余光。
她不要看!
她近距离看过外科手术,她见过人血淋淋的内脏。
她虽是中医传人,但她参加过很多医学界的跨专业界交流。
她从不畏血……
但她真的看不了这个场面。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仿佛能听见那两头狼咬碎骨头,大口吃肉的声音。
“我要回去……”
“呕……呕……”
她忍不住生理性的反胃。
即便她拿出了身上带的止吐香囊,也难以抑制干呕。
“第一次看吧?”
“燕王妃别怕,他们本就是死囚。”
“不是战俘就是奴隶,跟牲口一样!”
女孩子们好心地安慰她。
阮宁浑身的不适感却更重了。
“青果儿,来,扶我一把。”阮宁浑身颤得厉害。
她不该自以为是,不该以为这是什么竞技类比赛。
她早该想到的!
她早该预料到自己根本看不了这个……
她想回家……
她想回到现代去!
她想回到更公平,更文明,更有人性的时代去。
她不要在这个野蛮的地方了!
“我送你回去。”楚姣搀住她。
阮宁身体大半的重量都依在了楚姣的身上。
楚姣看着她,微微一笑,揶揄她道,“不是敢放狗咬刘启吗?
“你可别叫刘启看见你这怂样儿!他若看到,就知道你上次的强横都是装的。”
阮宁点点头,“你说的对……”
楚姣搀扶着她,抄近道,穿过一条过道,就要离开角斗场时。
阮宁忽而听到小女孩儿的哭声。
她微微一怔。
楚姣道,“嗬,这次有女孩子呀?”
阮宁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也听到了?”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楚姣点点头,“听到了呀,一些女战俘也会被送进来。一些外族的女战俘也勇猛得很。”
楚姣笑看她,“比你还勇。”
阮宁点点头,“我是纸老虎。”
楚姣咯咯直笑,“人贵自知,敢承认自己‘怂’,也是一种勇。”
“你不要去……呜哇,我不要你去……”小女孩儿童声稚气的哭声,极其嘹亮,穿透力非常强。
阮宁脚步一顿,循声看去。
但她只能看见灰色的,高高的石墙。
楚姣也微微皱眉,“听着声音还很小呢?他们怎么搞的?连幼儿都放进来?那不是送死?”
阮宁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两边耳朵里各有一个声音。
一边耳朵里的声音说,“去看看!一个小姑娘,能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另一边耳朵里的声音却说,“别多管闲事!这个时代,习以为常的事,你能改变什么?”
两个声音叫嚷不休,在她脑子里吵嚷起来。
“走吧。先送你回去。”
楚姣搀扶她,加快了脚步。
阮宁的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
“楚姣,他们真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吗?”阮宁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楚姣抿嘴看着她……
片刻,楚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改变不了的,我也改变不了。”
阮宁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如果因为改变不了,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我们跟刚才场上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两头狼尚且能够共进退,人比禽兽还不如吗?”
楚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燕王妃……”
“阮宁,我叫阮宁。”
“宁宁,你脸色太差了,你先回去……我去找我哥,让他想办法!”
楚姣攥着拳头道。
阮宁转过头看着那高高的墙,哭声似乎远了很多,但断断续续还能听见。
“怕是来不及……你带我去看看。”阮宁道。
既下定了决心,阮宁的腿也有了力气。
她不用楚姣搀扶,也能站稳了。
她知道,今日她倘若当做没听见,就这么走了。
这女孩子的哭声,一定会纠缠她一生。
与其一辈子都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下……不如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