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传来了张皇后愤怒的吼声,俨然,天启小皇帝已经提前对她设置了障碍。
而这边,听着天启小皇帝慌乱又零碎的解释,李春来多少也明白了些事情的梗概。
昨晚,天启小皇帝是去张皇后那边休息的,但是心情明显不好,又喝了些酒,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咋的,事情已经被张皇后知晓了。
“唉哟……”
正当天启小皇帝还想对李春来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哀嚎声。
紧接着,便看到凤披霞冠的张皇后,俏脸满是愤怒的冷意,快步走到了这边。
“臣李春来,见过皇后娘娘……”
天启小皇帝可以别过头去,继续跟张皇后生闷气,李春来却又怎能怠慢了礼数?
忙是恭敬行礼。
张皇后深深的看了李春来一眼,便直接把李春来当成了空气,转而看向天启小皇帝,幽冷的道:“又喝了这么多酒?”
李春来心里登时便‘咯噔’一下。
如此伊人,情商怎的就这么……
今下午听天启小皇帝醉意朦胧的讲述,李春来知道,天启小皇帝对张皇后感情还是很深的,也很愿意去呵护她。
奈何,他和她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与对方相处,本来善意的东西,很多时候,怕也要变成恶意了……
果然。
天启小皇帝一看张皇后这张生冷的俏脸,火气便不打一处来,同样冷声回道:“皇后,不是让你不要到吾这里来吗?你怎的又来了?”
“……”
张皇后一怔,美眸中登时便委屈的眼泪直打转。
她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瞬,便紧紧的抿住了红唇,不在说话,却就是这般死死的盯着天启小皇帝。
天启小皇帝被她看的发毛,有点不敢面对她这等目光,直接烦躁的对李春来道:“来来来,李卿,不理她。咱们再喝一杯。刚才说到哪了?”
李春来此时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无处容身,忙恭敬道:“皇爷,刚才咱们说到,臣想在辽南列岛之中,寻找一个支撑点,方便咱们以后,随时走海路,打击鞑子沿线……”
“嗯。”
天启小皇帝用力喝掉了杯中酒,重重点头道:“这个想法很不多。但是,李卿,你也要了解吾的难处。吾现在,也着实没有银子啊。至多,到今年的税银到位后,再补给你五万两!”
李春来刚要回话,陪天启小皇帝演完这出双簧,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皇后忽然咬着银牙道:“李将军,国事至此,本宫也想尽一份心意。多的银子本宫也没有,但三五千两本宫还是能拿的出来的。这样,李将军,为了支援你这个计划,本宫愿出五千两,让李将军你的计划,能够早些成行!”
“胡闹!”
“胡闹!”
“军国大事,岂能容你一个妇道人家插嘴?!”
李春来正不知道怎么回应呢,天启小皇帝这边已经炸了,直接便拍桌子叱喝。
张皇后本来已经忍住了的眼泪,此时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过脸颊,却是依然不肯服输!
她高高的昂着头,露出了她雪白如天鹅般的修长脖颈,就这样,死死的继续与天启小皇帝对视。
天启小皇帝完全炸了,想发泄却无处发泄,转而,直接把手中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啦’一声,痛苦的啐道:“家无宁日,家无宁日啊!!!”
张皇后一听这话,不由更加委屈。
眼泪直如同断了帘的珠线,汩汩往外滑落,却依然是死咬着牙,就是不说话。
李春来此时也彻底无言了……
这他娘的,啥叫悲剧,这就是啊……
奈何,这等天家事务,他不过小小边臣,又怎敢多言?
好在天启小皇帝发泄一通之后,火气也消散了些,冷声道:“皇后,你先回去吧。吾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待过几天,吾好些了,再过去看你。”
张皇后有了台阶,俏脸这才是稍缓,却依然是无比冰冷的盯着天启小皇帝,好半天这才道:“臣妾告退!”
但她刚扭着柳腰走出没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看向天启小皇帝道:“皇爷,臣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需要,需要询问这边的李将军一下,不知皇爷您看可方便?”
“这……”
天启小皇帝和李春来登时都有些愣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之间,都是能看到彼此的那种心虚。
但此时张皇后明显已经退让了,天启小皇帝也有点不敢跟她再硬顶,忙是对李春来使了个眼色。
道:“皇后,时候也不早了,李卿今日与吾探讨一日国事,也是劳累了。你那边,便,便不要太晚,早点放李卿回去休息吧……”
张皇后闻言,俏脸终于有所缓和,挤出了一丝笑意:“谢皇爷。臣妾知晓了。”
说着,她便笑着看向李春来道:“李将军,还烦劳您跟本宫这边走一趟!”
但她看似是在笑,可里面的那等森冷之意,与千年寒冰都没有什么分别。
莫说是李春来了,便是天启小皇帝也只感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寒。
可此时,他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是祈祷李春来好运了……
……
按理说,这么晚了,皇后召见外臣,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奈何,此时的皇宫里,根本就没人敢提规矩这事儿……
谁敢说呢?
真当人家魏公公和奉圣夫人‘两口子’都是闹着玩的?
更不要提,今天这事,天启小皇帝也是知晓,明显不是个善场。
一路跟随着张皇后的凤撵来到了坤宁宫,李春来的心也逐渐的沉稳下来。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自是宁肯得罪张皇后,也要把事情扛下来了。
不过,张皇后这边李春来倒不是最担心的的,毕竟,两次的接触,李春来多少也是摸到了一些她的性子。
这是个骄傲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当然,她也确实有这个本钱。
便是放眼华夏五千年,张皇后怕都是能位列前列。
这可是真正的从五千佳丽中选出来的‘选美冠军’选手啊,没那些杂七杂八潜规则的……
李春来真正害怕的,是奉圣夫人客氏,也知道天启小皇帝的这笔风流债……
依照客氏的性子,若得知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地位,那还不得把人往死里整?
即便李春来有大军功在身,一时护得自己周全没什么问题。
可……
被这样的女人惦记上,谁能不害怕?
……
“李将军,你好大的胆,你好大的狗胆啊!!!!”
思虑间,来到坤宁宫正殿,张皇后霸气的坐在了她的宝座上,不待李春来这边行礼,她便已经直接拍桌子愤怒的质问。
饶是李春来的心志,一时心肝儿也都有跳出来的冲动。
这,找谁说理去呢?
只能是先装死呗……
张皇后接连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怼着李春来狠狠大骂一通,直到有些骂累了,俏脸这才是有所缓和,道:“李将军,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本宫跟市井间的泼妇,也没有什么两样?明明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人逼你的,你却要承担这些后果?”
“臣,臣不敢……”
李春来这时才发现,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已经退下去,俨然,张皇后此时,对她身边人的掌控力度,还算是不错的。
这让李春来心里忽然生出了某种新的希冀。
照目前的态势看,似乎……客氏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啊,起码在短时间内……
“呵。”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事情看着纷杂,实则一点都不纷杂!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张皇后冷笑着看着李春来:“李将军,你做没做,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
李春来垂着头,根本就无法接这话。
还能怎么接呢?
难道,你能跟一个正处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
拜托,李春来脑子还没秀逗。
等她赶紧发泄完了,这事过去了就算完了。
看李春来不敢说话,张皇后这边也不是太过生气了,冷笑道:“不说就是默认!李将军,本宫本以为你是个英雄,真正的英雄,行得正,站得直!可此时,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面对着张皇后开始转换套路的‘pua’,李春来心里稍稍舒缓了一些,犹豫了片刻,还是恭敬道:“皇后娘娘,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张皇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转而不由放声大笑,旋即美眸直如要吃人一般,看向李春来道:“李将军,你这是在哄三岁小女孩吗?本宫就这么弱,让你这般戏弄着玩?哈哈,李将军,你可真是我大明的栋梁啊!”
“……”
看着张皇后稍稍平复,转而又开始要炸了,李春来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多什么嘴呢?
可,在内心深处,李春来俨然是希望张皇后能理解自己这句话的……
无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春来着实是对张皇后有些怜惜……
甚至,在昨夜的梦里,李春来依稀记得,似乎,还出现过张皇后的身影……
想着,李春来也不敢再多想,忙是在心中默默数起了羊。
好一会儿,张皇后终于骂累了,气势全无,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休息。
李春来刚想找个由头离去,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尖锐的禀报声:“奉圣夫人驾到!”
李春来和张皇后同时一惊!
特别是张皇后,有一瞬都是一个哆嗦之感。
李春来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忙是起身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张皇后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樱红的小嘴下意识张开来,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春来也被这一瞬晃的有些迷乱,但他忙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恢复清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就要进来,忙朗声道:
“皇后娘娘您仁义啊,臣和青州左营的五千儿郎,感谢您的恩典啊!您放心,半年之内,臣必定尽心竭力,在辽海列岛扎下根来……”
张皇后究竟也是冰雪聪明之辈,转瞬也缓过神来,给了李春来一个感激的颜色,同样朗声道:“李将军你客气了,至此国难之际,本宫为我大明出力,那自也是应该的。”
“呵呵。”
张皇后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熟悉的笑声:“皇后,李将军,你们在聊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