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秦可卿听到李享这话眉眼一动,悄悄地将目光上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夫,先前秦可卿寻死之际万念俱灰,所以忘了礼法与李享说了些话,那些话秦可卿回想起来,顿觉这年轻大夫大为不同。
我心中的烦难,他似乎是知道的……秦可卿如此想着,心道,可是他不过是一个大夫,要如何救自己出这牢笼?其实秦可卿对于自己的容貌与才干颇为自信,要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守一辈子活寡她是决计不肯的。
但是,清醒状态下的秦可卿还没想过要和眼前这位大夫交心,只说道:“大夫,你不必多心,我只求你将我的病说得严重些,让我在这里清净一日是一日便罢。”
“那可不行。”李享笑道,“要是治不好你,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我以后怎么混饭吃呢?”
秦可卿听到李享的玩笑话,以为李享是想要些好处,转而给宝珠使了个眼色,那宝珠去一口箱子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小包银子交与李享道:“大夫,这是我家小姐一点心意,求求您,帮帮我家小姐吧。”
这算什么意思?李享看着宝珠手上那包银子,心道,这是要买通自己,让自己帮她装病?这人生数十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道装一辈子不成?这样下去别说是个病人,就是个身体康健之人也会日渐萎靡,何况秦可卿的身体已经不容乐观了,这样做同让她慢性死亡没有区别。
可是,要怎么帮秦可卿脱身呢?李享不知不觉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去,秦可卿目前无非是被贾珍惦记着,怕被他寻衅玷污,李享倒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李享已经计划着早点做掉贾珍了,那贾珍能雇人杀自己一次,就可以雇人杀自己第二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除了这祸根。
何况碰上杀手的是自己,尚能够周旋一二,倘或哪天这样的事情落到巧玉和尤二姐身上,又当如何?李享这样细想下来,杀贾珍之心更盛。
“大夫?”跪在地上的宝珠见李享突然发起了呆,表情也变得有些许凌厉,不觉心惊肉跳,小声地喊道。
“啊?哦……”李享被宝珠的呼唤惊醒,发现秦可卿也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李享打开宝珠手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些许银两,这出手可比其他人家寒酸多了,李享完全没有收下的欲望。
“就这点银子……我很难帮你办事啊。”李享开了个玩笑,提笔开了一张方子,说道,“这张药粥方子最是益气补血的,你每天按时服用,可以此代餐。”
秦可卿见李享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正要说话,只见李享挠了挠头又道:“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姑娘,你只管安心调养,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不……大夫,我不想……”秦可卿正要解释,却发现李享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随后,李享忽然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小声说道:“你放心,我说过,我能治好你的病。”
秦可卿先是一愣,随即脑海中灵光一现,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他会治好自己的心病?
不……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秦可卿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大夫不过与自己见了两次面,怎么可能会如此费心为自己的事情奔走,何况他只是个大夫,就算他真的有心帮助自己,他又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跟国公府掰手腕?
李享见秦可卿发起了呆,只说道:“你要好好调养身子,明天会如何,谁也说不准的。”
李享给秦可卿开好方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贾珍是本来就要杀的,只不过顺带能解决秦可卿的困境而已,宁国府人丁不兴,贾蓉早就被李享给处理了,贾珍再跟着死掉的话,这宁府也就没了能主事的男人,这一家大权也就会落到当家主母尤氏手上,这尤氏自然不会为难秦可卿,至于之后如何,也就不是李享能预料得到的了。
当然这种话不可能同秦可卿明说,贾珍虽领的是虚职,但作为宁国公府的袭爵之人,又是贾家族长,其社会地位当真不一般,想要取他性命还得有个周密的计划,不然万一泄露一丁点消息,被人顺藤摸瓜逮到,自己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出了秦可卿房间,李享便去大厅找尤氏复命。
“如何了?”尤氏见李享回来了,忙问道。对于秦可卿这个儿媳妇,尤氏是又怜又爱,虽然贾蓉不是尤氏亲生,但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更别说她与贾蓉母子一场,可虽是如此,尤氏仍觉得这冥婚一事对于秦可卿这样的女儿家来讲太过残忍,尤其是这秦可卿还生得这般闭月羞花,就更显得糟践可惜了。
李享见着尤氏那眼中的关切之情,温暖一笑道:“病情虽重,却不凶险,只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最重要的是不能受刺激,恕我直言,因为这冥婚的事,少奶奶的心情出了问题,所以切记让她安心静养,只要按时吃我给的方子,自然会一天天好起来。”
尤氏听到李享这话宽了宽心,因为平日里看秦可卿那样子,尤氏都觉得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得帮这儿媳妇办丧事了,如今听李享说没什么大碍,尤氏心情大好,忙让人给李享传饭,让他吃了饭再走。
只见一两个家仆搬了一张台子放到李享身前,随后那些丫头们便一个接一个将菜端了上来,菜式花样比李享之前在贾母那边吃的还要新奇。
一边吃着,尤氏便与李享唠起了闲话,尤氏问道:“这正事也算是忙完了,正好说会子闲话,你可有小名?”
李享摇了摇头道:“我姓李名享,姐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尤氏便道:“你这名字,要起个小名可拗口,罢了。说起来,你跟我二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成了一家人了?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看样子你也没给二妹全什么礼数,我也听三妹说了,二妹是给你做妾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们……到底是?”
我们是怎么好上的?李享听到尤氏这问题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道,这当然得问你老公贾珍啊。说起来,若没有贾珍这家伙推波助澜,李享还真没机会和尤二姐喜结连理,畅享这鱼水欢乐。
这么说来,自己还得谢谢贾珍?
李享当然不可能当着尤氏的面将内情全盘托出,那可就太刺激了。李享只说是当初和柳湘莲去尤府给尤老娘祝寿时与尤二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私定了终生,所以后来雷厉风行将尤二姐娶回了家。
尤氏听李享说得含糊其辞,多有不通之处,便知其中细节李享不愿多讲,也就没有再问,毕竟从姐妹间的书信往来中可以看出,尤二姐和李享在一起十分地幸福惬意。
说完了这事,尤氏又讲起李享为尤府还债一事,对此尤氏表示颇为感谢,虽然如今那尤府里面的已经没有她的血亲了,但那毕竟是自己娘家,尤氏还是很在意的。
说到这事上,李享可就不客气了,言语间阴阳怪气地斥责贾珍胡作非为导致尤家生意惨败,尽数破产,听得尤氏脸上的神色一阵尴尬。
不过这也没办法,尤氏知道李享为此事付出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奚落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都是骂贾珍的话,也没什么不妥,对于贾珍此次的作为,尤氏也是颇为心寒的,但是她又不似贾母那般在贾家有着超凡的地位,也不似王熙凤那样有个强势的娘家给她撑腰,对于自己的处境,尤氏清醒得很,她只能倾心竭力服侍好自己的男人,同时孝敬家中长辈,借助长辈们的权威给贾珍一些道德束缚,仅此而已。
李享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尤氏,心道,自己若是杀了贾珍的话,自己这位大姨子可就要守寡了,乖乖,一个尤氏,一个秦可卿,都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守寡,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李享吃完了饭,起身道:“姐姐,吃的有些撑了,我看这宁国公府挺大的,你找个人带我逛逛吧。”
尤氏笑道:“这有什么的,你只管去,一会回来,我给你备诊金去。”
李享跟着尤氏点拨的丫头去往宁国府内逛逛,出门时便碰上了贾琏,由于有过几面之交了,李享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双方拱手见了个礼,就分别了。
贾琏进了客厅坐下,端起一碗茶吃了一口道:“这不是李太医吗?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嫂子身上不舒坦不成?”
尤氏道:“是儿媳妇身子不好,叫他来看看,你大哥不在家,这会子来做什么?”
贾琏道:“这事不小,我也是一刻不敢耽搁,哥哥不在家,我便等他回来,嫂子可知道哥哥做什么去了?”
尤氏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不过说起来,是什么事?倒教你这样紧张?”
贾琏说道:“是宫里的事,需要大笔银子打点,这官中的事自然是大家凑一块出份子,咱们府里的已经谈好了,所以我专程跑这一趟,等哥哥回来一起拿主意呢。”
“宫里的事?”尤氏听到这话自然知道是有大事要发生,但见贾琏脸上并无焦虑忧愁之色,看来将是天大的好事,因此也不再多问,放了贾琏在厅里喝茶,自己回屋歇息了。
贾琏坐了一会仍不见贾珍回来,心里渐渐有些急躁,倘若这宁府里头还有个长辈,也就知道这贾珍到底做什么去了。急躁的同时,贾琏心里不免也有些羡慕,这宁府里头贾敬出家修道去了,便只剩贾珍一人独大,真可谓是随心所欲,无所束缚,哪像自己,一举一动也都要去跟自己那老爹请了安,大事小事也都受自己媳妇的制约,若非那王熙凤生得又美丽又风骚,贾琏还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左右无事,贾琏便也去府内闲逛,逛着逛着便遇到了李享。
跟着李享的那丫鬟也是觉得奇怪,这李太医似乎对宁府里头很感兴趣,说是出来走走消食,结果这一路上大小墙角,一砖一瓦都看得十分仔细,仿佛从来没见房样子似的。
而李享则是在熟悉这宁国府里的地形,这是为取贾珍狗命所做的准备,李享可没有锦衣卫,不可能随时知晓贾珍的动态,如果没有机会的话,李享很大可能会选择直接在宁国府动手,那么熟悉宁国府的地形结构就十分必要了。
“李兄弟这么有雅兴?瞧你那样子这院里的花花草草都让你看透了。”
李享转身一看是贾琏,便客套道:“琏二哥好,我这不是好奇嘛,这堂堂的国公之府,那就是不一般呐。”
贾琏自己也是出身国公之家,听到李享这番吹捧内心也同样受用,只笑道:“这也没什么,不过就大一点,人多一点而已,等过段日子,那才是有大热闹看呢。”
“哦?是什么大热闹?”李享见贾琏有意炫耀但又不明说,心里也有些好奇。
“哎,这话先不提,到时候李兄弟就知道了。”贾琏说着便朝跟着李享的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等到那丫鬟走远了,贾琏便与李享勾肩搭背道,“好兄弟,都说你医术甚奇,还未曾见识过。”
李享见贾琏突然同自己亲近起来,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虽然贾琏的形象比薛蟠俊秀许多,但李享可是百分百钢铁男人,跟这些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实在有些合不来。
“怎么?琏二哥哪里不舒坦?”李享问道。
贾琏轻咳了一声道:“就是,那个……”
“那个?哪个?”李享挑了挑眉毛道。
“啧……”贾琏一副你懂得的表情道,“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不懂我的意思?总之就是难以启齿之事。”
“什么?琏二哥你阳痿啊?”
李享一下子将音量调大,吓得贾琏忙拉住他道:“别胡说,我正值当打之年,哪有这等说法?”
“那能是什么事?”李享不解道,“夫妻生活不和谐?”
贾琏四下里瞧了瞧,说道:“不是不和谐,是不够。”
这下李享更懵了,问道:“不是,不行就不行,你这不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