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过年（二）
除夕京都，夜开百花。
李享，柳湘莲，巧玉，杨瑄，絮儿五人围坐一桌，吃着年夜饭，听着屋外烟花爆竹的声响，宅院虽小，却更显温馨圆满。
吃过饭，众人在院子里也把烟花爆竹放了，玩闹说笑了一阵，守岁过后便各自回房歇了。
李享与柳湘莲同床而眠，柳湘莲问道：“三妹那案子，怎么样了？”
李享答道：“也不知怎的，皇帝也知道了这案子，这会子什么刑部，京兆府，锦衣卫都插进来查这案子呢，只是还没个结果。”
柳湘莲闻言，有些意外道：“皇上居然也能知道这案子？”
“这就不是我能理清楚的了。”李享头枕双手看着天花板道，“其实我很怀疑这案子和赖尚荣有关。”
柳湘莲听到这话，当即起身单手撑面看着李享道：“此话怎讲？”
李享说道：“我们前脚刚走没多久，那伙人就进了屋，还不声不响的，还带了人放哨，甚至连翻墙跑的梯子都备好了，这不是早有预谋么？既然要早有预谋，那就是知道有三妹在家，更知道我二人作息，而三妹才见过几个男人？除了我的同僚韩彦，不就跟那赖尚荣打了个照面么？大哥有所不知，这次查出来的那两个打手，就是宁府名下一间赌坊里的人。”
“什么！？”柳湘莲还是才知道这案子的内情，惊怒道，“这事是宁府的人干的？”
李享摇头道：“还未有确凿证据，但我怀疑就是他们。”
柳湘莲知道自己又有点气血上头了，当即冷静了一点，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查清，总是如芒在背，好不痛快。”
也就在这时，李享和柳湘莲隐隐听得巧玉和絮儿的嬉笑之声，心道万幸的是巧玉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李享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接下来的几天，大哥怎么安排？”
柳湘莲道：“说不得要和知交好友痛痛快快地醉个几天几夜，热闹完这段日子，便要随紫英他们做准备了，还得去给几个本家亲戚拜上一拜，这段日子怕是分身乏术了。”
李享闻言笑道：“似大哥这等大明星，档期紧也正常。”
“明星？”柳湘莲听到这个词，不知所谓。
“就是名人的意思。”李享说道，“唉，这皇粮也不好吃啊，我这年下里我还得隔天去一趟太医院。”
柳湘莲闻言问道：“那你明天要去当值么？”
李享说道：“不必，调整了排班，十五之前，隔一天去一次。”
次日柳湘莲一早就出了门，去给那些个本家长辈拜年请安。
偌大的京城里只听得四处鞭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硝石带来的年味，大小人家都得聚天伦，街道上冷冷清清，因此李享虽然得了一天闲，却无处可去，无甚可玩。
巧玉一会带着絮儿看书写字，一会又和她一起玩那些柳湘莲买给她的小玩意儿，总能自得其乐。
李享在院子里练了会拳脚，回到房里后想看着会子书，却又始终是读不进去，将书一扔，瞧见了自己的那个大背包，李享起身过去把那把手枪和两个大弹鼓拿了出来，从弹鼓里卸出一颗子弹，放在手心看了看，心道，反正没事，把该做的做了吧。
随后李享拿来纸笔，将子弹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准备找个时机寻人打上几百发子弹，当然，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李享又陷入了无聊之中。
“唉！”
叹了口气，李享将图纸塞回包里，翻寻间那司乐署的姑娘给他的锦囊又露了出来。李享拿起那个锦囊，好奇心如一只长满了细毛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脏，说起来，现在已经有机会见到元春了，就是不知道这锦囊里藏的是什么。
韩彦曾一度警告李享干脆不要插手这事，眼下锦囊在手，李享心里开始了博弈：看，还是不看？
偷窥他人私密之语实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甚至有点猥琐，但若是不看，李享心里又直刺挠，一来好奇，二来也不放心，万一里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惹得自己被杀头可怎么好？
李享脑海中看似长久的博弈也不过就几秒钟而已，几秒钟后，李享打开了锦囊。
安全第一，小命要紧，如果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怕别人看。
怀着一丝罪恶感，李享将锦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装着的，是四张折叠好的纸张和半块美玉。
李享先是拿起了那半块玉，尽管李享不是什么“砖家”，但是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这块玉何等价值不菲，但是，它只有半块，而且碎得极不规则，看样子是摔成两半的。
把玩了一会，李享将玉收回锦囊，看向了那四张折叠好的纸条。
李享拆开那四张纸，其中三张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字迹极为娟秀，细看之下，写的是那女子与元春少时相交所历种种，虽没有什么轰烈华丽的辞藻，却是情真意切，通感于人。
而第四张上面则只写了一首诗。
当看到那首诗的时候，李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咦。
“这？”李享又细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看完这诗，李享心道，这不是元春当上贵妃后写给贾家的灯谜么？此灯谜谜底为炮仗，前三句写出炮仗的声势和形象，身如束帛气如雷，恰似那豪门贵族的排场，到了第四句急转直下，回首一望只是过眼云烟。
炮仗为一响即散之物，当初元春出此灯谜或许就有告诫贾府之心，谁知这灯谜竟是出自这司乐署的姑娘手中？
但是，这四张纸条中的内容却不像李享和韩彦想象的那样，不仅没有半句向元春求救之语，甚至那姑娘连她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是半点没有提及的。
李享将四张纸条收好，重新装回那锦囊之中。
所以，即使没有自己，这锦囊最终也会送到元春手中的，不然元春不会做出一模一样的灯谜，哪怕是心有灵犀，高山流水，也不可能冥冥中复刻出一首一模一样的灯谜。
想到这里，李享把锦囊收入怀中，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元春。
“二哥，有人找你。”巧玉敲响了李享房门，李享打开门，往门口望去，只见韩彦正站在门口。
韩彦见李享出来了，亮了亮手里的礼物，冲李享喊道：“新年好！”
李享忙出去迎接，接过礼品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说完祝福，没了忌讳，韩彦立刻白了李享一眼道：“呵，还说今儿来给我拜年呢，亏得我等在家中没出去。”
李享一听韩彦这满是埋怨的语气，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但是我也不放心放我三妹他们在家。”
韩彦听到这话，看到了屋里的巧玉，知道是那案子惹的他们这般谨小慎微，也体谅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心点没事，不过你住在这儿，又是年下里，随便嚎一嗓子，周围巡逻的人马顷刻便至，比起柳条巷那边是要安全许多的。”
李享点了点头，又道：“韩大哥不用去串门么？居然有空来给我拜年？”
韩彦摆摆手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家父早就被贬回老家去了，我是一个人在京城，除了给老师拜年，其他一概不用操心。”
李享听了这话，看着年龄大自己许多的韩彦，突然有点可怜这个大男人起来，自己虽然也没什么亲戚，但年下里好歹还有巧玉，柳湘莲等人陪着吃一顿饭，这哥们却是一个人守在屋里，实在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韩彦见李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问道。
“没什么，进来坐，我把菜热一热，咱们喝两杯。”李享拉着韩彦进了屋，自己去厨房把饭菜热了，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韩彦道：“今天上午我进了一趟宫里，元春姑娘已经大安了。”
“嗯，挺好的。”李享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韩彦道：“我今天去给元春姑娘诊脉，告诉她已经好了，可以回老太妃那了，我就顺便求了她一件事。”
同一时间，宫中的元春妆点了一番，拿着韩彦签名的手书，回到了老太妃宫里。
老太妃对这个知书达理，端庄大气的姑娘一直很是宠爱，因此见到元春病愈归来，很是欢喜，说道：“我前两天让人去看你，回来的人说你气色大好，不像是生病了，我就想着你快些回来，没想到你还是拖延了这么些时日。”
元春道：“回娘娘的话，是太医院的太医用了一种新药，当时病就好了大半，但太医交代了，还要稳固根基，不可急躁，所以养了这几日，把病根去净了才敢回来服侍。”
老太妃闻言来了兴趣，忙招手示意元春上前，细问道：“竟有这等妙药？莫不是老君的仙丹呢？快给我讲讲。”
元春应了，上前蹲坐在老太妃脚边道：“听那太医院的太医说，这味药的名字叫，青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