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神智里总有种预感,也叫第六感觉。以前叶子云不相信这些,可经过这些天、这些事儿,她有点儿相信了。虽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可一旦有了那种不好的感觉,随后就有事情发生。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叶子云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坚持了,就这样算了吧!放弃也是一种解脱。人终究会有一死,早和晚又有什么关系 ?
放弃的叶子云真得睡了过去,生命在快速的流失。先不说浑身那层层叠叠的旧痕新伤,就说这将近半个月只吃野菜、野果也会把她拖垮,再加上心里的伤痛,就算一个身强力壮的老爷们,恐怕也受不了。何况这个在都市温室里长大的娇娇女,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
追求浪漫的情侣,温故生活的老人,熙熙攘攘携手从大街小巷走出来,赶往风晚岭看日出,刚安静下去的小镇又苏醒了。这个小镇就因这个山岭而得名,据说这儿的日出与众不同,美不胜收。到这儿来如果不看日出等于白来。
这儿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多雨湿润,山里看到日出的时候本就不多。物以稀为贵,当地人盼日出,也成了游客们的一项活动。
这儿的日出也的确美,万道霞光穿破云层如锦缎铺满天际。霞光下的大火球冉冉升起,充满活力。突然跃入眼帘,大地火红一片。震撼人心的美。
因此人们就为了看日出而来这个山中小镇,使这儿成了一片富饶之乡。
叶子云虽然睡的很深,但还是感受到了那充满朝气的生活,但眼睛无论如何都睁不动,那种蓬勃的活力离她越来越远,想伸手抓住却如何努力都没用。
“这儿有个死人。”不知谁这么大喊了一嗓子,像声惊雷在这群沉溺在幸福中的人堆里炸开锅。
“这不是昨晚被打的小乞丐吗?”有人认出了叶子云。“就是,就是——就是昨晚那个男的打死的。”有人附合着,还找出了死亡线索。
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叶子云站起来问:“”你们干嘛围着我?”可没有人理她,仍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叶子云看了看背后两米高的蓝砖墙,哆哆嗦嗦恨不得钻到墙里去,用力一靠真就钻到了里面。可又好奇这些人在做什么?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也不理会她的喊叫。 只能爬上墙头去观望,这样想着一跃就上了墙,那下面躺着的不是自己吗?
叶子云疑惑的看看墙上的自己,又看看下面的自己。
因为就在派出所门口很快警察就出来了。他们驱散了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有个年老的警员探了探叶子云的鼻息,然后对同伴摇了摇头,但也不敢肯定是否已真死亡。随后喊到:“有医生吗?谁是医生过来帮帮忙”她的同伴已经在打120,只是小镇的医院在另一头,会来得比较慢。
有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从人群中挤过来,“我是中医。”
“中医也是医,过来看看这个人还有救吗?”
老者同样探了探叶子云的鼻息,当然没任何感觉,又翻开眼睛检查了一翻,老人没有说话,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好像都在等一个答案一样。
老者是老中医,善把脉,抓住叶子云的手探着四指摸了好久,还不时换着位置摸。终于感到了一丝生命力。真就是一线细的一点脉动,不是他有经验,手底下有真功夫,根本就感觉不到。“还有救”老者松了口气对警察说,
“救护车啥时候能到?”老警员问同伴。“说不上。”无奈的大实话,多半是编外人员,要多懈怠就有多懈怠,何况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
老中医想把蹴成一团的叶子云放平,可力气有限,警察搭了把手才把人放平,没有铺垫就放在凉冰冰的土地上。
有人脱了外套递过来,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衣服铺到叶子云身下,又有人递来温水,他们往她嘴里灌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灵魂出窍之人怎么可能有吞咽能力。有个自称医生的年轻人来给叶子云做心肺复苏。
两个警察在外围做调查。昨晚见到过叶子云的人七嘴八舌对警察控诉着小摊主的罪过,马上就成了大家眼里的杀人犯。救护车终于呻吟着来到了现场,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放到叶子云身边,专业人员来了,施救的几个人也停了手脚,帮忙把叶子云移上担架。
“你们要把我弄到哪里去?放开我、放开我。”蹲在墙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惊恐的扑向自己的身体。
一口气涌向喉头,叶子云轻轻咳了一下,在忙活的几个人忙拉过氧气给叶子云呼吸。
“家属来一个,跟车回医院。”
几人面面相觑,哪儿有什么家属。但众目睽睽之下,救护车也不得不把流浪汉拉回医院,大不了抢救过来再送去救助站,警察也没有办法,各有各的难处。几位爱心人士就地开始发起募捐。
昨天,活着的叶子云没博得一人同情,反而被数落了一番;今天,‘死’了的叶子云却得到了全世界(小镇)的同情。死人永远是对的、值的同情的一方。可这些同情对一个‘死人’又有何意义?
昨晚叶子云急需一口救命的饭时、大家除了指责就是指责。没人肯给她一分钱或一口饭,今天可以说叶子云已经饿死了。
看到那个死尸却同情心泛滥,花花绿绿的钞票一会儿就集了一大把。同时还有衣服,还有人捐了背包,一应装在内。
对死人大家都有一份同情和尊敬,可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有人认为这就是马后炮,是活人心中的鬼在作祟。
生活中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不同立场,不同时间对一件事情的观点和评判也不同。
小摊主很快被请到派出所,有口难辨。怪就怪自己吝啬,当时如果肯施舍一块钱,现在的几千罚款就不会溜出口袋了。
被送到医院的叶子云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关键是爱心人士送来了医疗费。浑身的伤被精心处理,也输了营养液。本就是饿坏的叶子云,,也没生什么病,但身体太虚弱。这一觉就睡了三天三夜,像要把这些天没睡的觉全补回来。
老中医是个退休人士,老两口膝下无子女。本就是天南海北出来游玩的,两人倒乐的陪叶子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乐在其中。叶子云醒来恍惚中居然当成了自己的爸爸。大脑来不及思考眼泪就‘唰’的流了出来。
“孩子,你醒了。”老中医看到叶子云,停下给她擦脸的动作。保养得体的脸上都笑得多了几道折子。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人,愣在原地,一时找不到安慰的话。
倒是老伴反应快,忙抽了纸擦去叶子云的眼泪:“好孩子,别哭,有啥难处告诉我们。”
老两口原先认为叶子云只是个流浪汉,可当送到医院打理干净后,才发见是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老年人讲究缘份,认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帮人帮到底。
叶子云此时才看清眼前是两个陌生的老人,并非自己的父母。也知道自己还活着,心里蛮欣慰,想说句感谢的话。可试了半天就是干张嘴,没能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十聋九哑,不知她能否听到我们的话?。
老伴有点儿失望,残缺人多半都长的漂亮,真应了那句老话造物主是最公平的。
“不管怎样,醒来就是件好事儿。”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不知是当地人还是流浪到这儿的?”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自己,话题的主人反而成了局外人。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对叶子云来说都不重要,再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通的,经过了生死的人,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了。叶子云想到了先前自己坐在墙头上的那一幕,非常清晰,不是梦境。
也许人的死,就是如此,身体和灵魂分开就意味着死亡;合在一起就意味着生。如果当时自己不扑上去,现在又会是一种什么境况呢?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她就真的死了,成了一俱无名尸体,被葬在乱坟岗。
想着想着居然又睡着了,也许真累了。再次醒来有个穿制服的站在床前,好像是被他叫醒的?叶子云没听清两人说的话,首先想到了那个制服男。听声音这两个人不是那个男人。但还是无法相信他们,正好自己也说不出话,干脆就装下去吧!
她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就毫无征兆的无法说话了?也许太久没说话的原因,叶子云倒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想自己安全回到父母身边,她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谁知这些人对她好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叶子云更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有关的任何信息。她是真怕了。
面对叶子云就像面对一个白痴,两个人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本来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送去救助站编进失踪人口认领表里。就等着哪天有对上号的被领回去就是了。
老中医却放心不下叶子云,本来老两口有认叶子云作女儿的意思,见叶子云是个又聋又哑的智障人,只能作罢。医者医的是病,却看不到人心。老中医要求警察把叶子云送回市区,好好医治检查身体,以勉叶子云再客死他乡。孰不知老中医的善意之举使叶子云再次落入虎口。
两个警察联系了上级,做了失踪人口登记。因为没有姓名等有关信息,只得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没有比网络更快捷便利的了。叶子云那张小脸不仅在人口失踪栏里出现,其实早一步已在另一个地方有了登记 。
这就是信息化时代的弊病,没有秘密可言。一件事一秒钟内可能全世界都知道。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可事情就是这么出奇的巧,也只怪那个团伙足够嚣张,手脚足够长,贪得无厌的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