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后，门铃又响起，这次是叶佳虞，现在七点二十五，不算早，也不算晚。
两人用过早餐后，就前往医院，路上是乘坐的出租车。
半道上，赵荨珂有些无聊，便掏出手机，有一张SIM卡，不用担心网络问题，就是没什么社交软件，下好微信后，她又下了个微博，像以往那样，匆匆浏览一遍排行榜。
没多久，就在底下发现一个标题，‘深圳二十四行’，可能是因为自己就在这个地方的缘故，让她不觉就多了好奇。
点开后，是一个综合页面，排在前面的是热门内容，还未仔细阅读她就不小心点到了返回键，再回去点开时，却看到一行文字，‘该话题违反相关规定，系统正在审核’，下面一片空白。
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因为方才看到了一些‘粉尘、肺癌、后台、有权有钱’的字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
没多久，出租车停在一辆轿车后面，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排了长长的车队，就连旁边的车道上，也全是等候的轿车。
“现在正好是早高峰，一般都这么堵。”中年司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浓厚的口音，声音不大，就像是在闲聊。
没多久，他回头问道：“靓妹，赶不赶时间啊？”
广东这边，通常都说粤语，听到这声‘靓妹’，赵荨珂唇边勾上笑意，是因为感觉到了热情，不回答只是问：“还有多久才到？”
中年司机对这边很熟，给出答案：“还有七八分钟就到了，不过得绕到右边那条路，肯定不会耽误你们去看病，小姑娘待会到了医院，趁早去挂号，要不然人会越来越多。”
上车的时候，会说明目的地，赵荨珂不诧异他会这样讲，也没想着要解释。
红灯还没过，中年司机话很多：“我看了天气预报，中午会暴雨，医院那边比较偏，你们出来要是打不到车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肯定给你们便宜十块。”
医院可能是偏，但人来人往的，不见得交通会不便利，赵荨珂是不信这话的，在听到叶佳虞的声音时她没有开口。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叶佳虞按下手机开关键的时候，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场景。
大概二十多个人的样子，围在一起，乱哄哄的，赵荨珂也注意到那边，这时听见一声动静，中年司机把手扣在方向盘上：“那边啊，就是二十四行，清朝的时候，一堆外国人在这边进行商贸交易，说起来，也算是挺有名的一个地方。”
听到这个‘二十四行’，赵荨珂心里咯噔一声，因为就在刚才，自己还看见了相关的新闻，实在是很难想象竟然离这边那么近。
中年司机并没有停，原本还算平和的话没多久就变得沉重起来：“这两天，有不少农民工拿着横幅堵在人家工厂门口，我听别人说，是因为工厂里面的气味太刺鼻，好像是什么有毒气体，十几个人都进了医院，家里本来就穷，哪里负担得起这医药费，人家工厂又死活不赖账，你说能不找人讨说法去吗？”
“这不今天，又来了，不过闹不大，人家后台硬着呢。”说着，中年司机感慨了一声：“唉，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就急得大叫了一声：“小姑娘，怎么下车了？还没到地方呢。”
叶佳虞下车的时候，眼眶红得厉害，她急冲冲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前面的路口已经由红灯转为绿灯，一时间，鸣笛声四起，经过一辆白色的奥迪时，有人骂了一声死扑街。
赵荨珂跟在她后面，连忙拽住她，索性叶佳虞没有挣开，而是跟着一块往旁边的人行道跑去。
过了一会，赵荨珂才大概知道缘由是什么，那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离得近了，还能听到一些杂音。
她知道，是因为有人要跳楼，因为刚才在车里，就依稀看见一幢楼层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现在少了车窗视线的阻隔，某些景象就变得越发清晰。
内心的忐忑也随即而来，赵荨珂落在叶佳虞后面，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总之，不是好的征兆。
而她记得，叶佳虞的哥哥是在一家塑料模具厂上班，根据司机的话，再结合现在所看到的，有些东西，就会关联起来。
刚才，叶佳虞还打不通她哥哥的电话。
等跑到人堆附近时，已经不见叶佳虞的踪影，赵荨珂想往前挤，可是又挤不进去，一时间，有无措和迷茫涌上心头。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周围有人在高声阔谈，也有人低声细语，讨论的内容无非是天台上的那名男子，身着蓝色条纹病号服，应该是刚从医院里出来，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能看到上面的人头攒动。
赵荨珂抬头的时候，感觉到阳光的刺眼，某些东西也变得模糊，她看不清上面那些人的表情，也看不清要跳楼的那名男子，只知道他的身影单薄，往前一步，就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旁边有人在大喊：“小伙子，你别想不开，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呢，快下来吧。”
“是啊，快下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这个声音带着恳求。
只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掩盖。
“到底跳不跳啊，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浪费我时间，赶紧跳，我待会还赶着去上班呢。”
“往前走两步，啥都解决了，到底行不行啊？懦夫！”
“尼玛！都快被晒死了，还不跳！磨磨唧唧的！”
“要跳就跳，果断点，别给警察找麻烦，也别给家里人找麻烦！”
“……”
“……”
风凉话还有很多，更多甚者，拿出手机直播跟底下的评论互动，也有人在疯狂拍照，等着上传到社交网站。
赵荨珂听到这些话，内心五味陈杂，她从未想到，在网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会在自己面前上演，也从未想过它是如此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