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姨娘有喜的消息,眨眼间传遍了永定侯府。
最高兴的当属皇甫氏和慕长源,算下来,府里有十多年没有添丁了,如今,冷不丁得了这么大的喜讯,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皇甫氏连声吩咐楚嬷嬷上次宫里赐的人参灵芝什么的,统统都给梨香苑送去。
虽然田氏不是正妻,但是孩子毕竟是慕家的骨肉,对待子嗣,皇甫氏向来是不会马虎的。
当年二老爷慕长封那个伶人出身的外室被柳氏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当时气的快发疯了的柳氏执意要让把她的孩子打掉,然后再把那个外室发卖掉的,是皇甫氏硬拦了下来,说既然是慕家的骨肉,就没有打掉的道理,所以,硬是等那个伶人生下慕霜,才被打发掉。
又担心柳氏虐待外室的孩子,皇甫氏只得把慕霜留在沐影堂抚养,直到十岁那年,才送回柳氏和慕长封身边。
慕长源更是欣喜若狂,一听说田氏有了身孕,竟然像初为人父般的兴奋,一路小跑着赶到梨香苑去看她,虽然当时人还没有醒,却硬是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了半个多时辰,神色焦虑地问翠姑:“翠儿,田氏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晨起霜重,姨娘想必是受了邪风才导致昏迷,奴婢开了安神的方子,刚刚给姨娘服下,想必等晚上姨娘就会醒来。”翠姑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安神的药,会不会伤及孩子?”慕长源有些不安地问道。
“老爷放心,奴婢自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及孩子的。”翠姑瞥了慕长源一眼,略一沉思。又道,“奴婢虽然略懂医术,可是对保胎什么的,却不在行,老爷还是从宫外请大夫回来替姨娘保胎的好。”
慕长源连连点头答应。
沈青黎本来已经到了梨香苑门口,听百灵说慕长源在里面,也就没好意思进去。只得回了清心苑。吩咐阿琴和阿书炖了鸡汤,说等田姨娘醒来就送过去。
阿琴和阿书欣然答应。
皇甫氏大病初愈,太后特意下令免了她的舟车劳顿。故此永定侯府前去宫里赴宴的女眷只有苏氏和沈青黎这两个三品的淑人,尽管沈青黎对赴宴一事有些免为其难,但是推不掉的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慕云霆则直接嘱咐她道。说一会儿到了宫里,不管什么事情。一切都有母亲应付,她只负责吃就好,还说,宫宴上会有很多各国的贡品做成的美味佳肴。她肯定喜欢。
沈青黎听了,一笑了之,虽然上次她也去过皇宫一次。但那时侯人多,她倒也不怎么显眼。可是眼下却只有苏氏和她两个人,面对那么多身份尊贵的外命妇,谁还会在意宫里拿什么招待她们。
待收拾妥当,正待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碧桃跟在她身后,不时地拿眼睛瞟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地,便不解地问道:“碧桃,你想说什么?”
如果说起她身边的这几个贴身的丫鬟,沈青黎还是喜欢碧桃多一点,这丫头性子直率,心胸坦荡,为人处事极尽周全,对她也是忠心耿耿。
“少夫人,今天翠姑一大早都在梨香苑那边照顾田姨娘,您这边,也没顾上给您熬避子汤,万一……”碧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眼下贴身伺候的只有她和阿画两个人,阿画怎么说是外人,想不到那么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岂不是她的失职……
说起来,她仅比沈青黎小一岁,对男女之事早已通透,所以,主子房里的这点事情,她自然得上点心。
说得沈青黎也不好意思起来,刚才慕云霆也说过这事,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碧桃,低声道:“没事,我算过了,我这几天不用喝避子汤的。”见碧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碧桃这才恍悟。
天气虽然晴朗,却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
慕云霆和慕长源都没有骑马,各自坐在马车里,围着炭炉取暖,前几日下的雪渐渐融化,路上像刚下过雨一样显得泥泞不堪。
外面北风萧萧,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
“在看什么?”慕云霆见沈青黎时不时地掀起车上的窗帘往外看,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上前拥住她,打趣道,“你是不是饿了,要急着进宫吃饭?”
“才不是呢!”沈青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看是不是快到南梨园村了。”
慕云霆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轻笑道:“我听说你弄了好几车玉米和谷子放在库房里,你确定不会把老鼠引过去?若是咬坏了我的字画,那可是得不偿失的,我随便一副画能顶你十车粮食不止呢!”
“你放心,我只是暂时放在那里,等天暖和的时候,我就把那些粮食处理掉。”触到他温热的肌肤,沈青黎顺从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仰脸望着他,问道,“世子,你有没有去过南梨园村?”
“去过两次。”慕云霆柔声应道,随意地把玩着她的头发,把散着清香的发梢缠在手上,散开,再缠上,又问道,“对了,村子里的收成怎么样?”
他对她的那个陪嫁庄子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现在这样问,只是为了两人有个聊天的话题罢了。
“不好。”沈青黎如实说道,“前两年因为雨水多,庄稼欠收,去年又是因为国公府修在半山腰的那个水库坝口不牢固,已致于决堤,连带着把村子连同庄稼都淹了,今年还好了一些,也只能维持个温饱。”
“那个水库?”慕云霆想了想,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修了没几年,怎么还能决堤呢?”
“我也不知道。”沈青黎摇摇头。叹道,“反正我今年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让南梨园村的人日子好起来,只是南梨园村地势太低,加上国公府的那个悬在头上的水库,很让人烦恼。”
“也就是说,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村子迁到高处去。而是让国公府把那个水库移开,是不是?”他看了她一眼,这么点小事。就这样就难住了?
“正是。”沈青黎有些敬佩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愧官居三品的人,看问题果然一针见血。
“这样,只要你想好了是迁村子还是移水库。就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替你解决。”说起来,南梨园的事情只是银子的问题,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
“好。等我问问庄子上的人,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沈青黎兴奋地说道,想不到纠结了她这么长时间的问题。在他这里,竟然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一个声音传来:“世子,是国公府请了法师在路口施法,老爷让世子过去看看。”
“知道了。”慕云霆应了一声,冲她笑笑,柔声道,“我下去看看,你等我。”
“嗯。”沈青黎点点头,掀起车帘,望着他风度翩翩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
翠姑说,等过两个月,他身上的药性尽除,她就可以有孩子了,到时候,两人再生个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原来她也可以有这样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慕云霆才掀帘上了马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忙问道:“世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他冲她笑笑,触到她清澈的眸子,又补充了一句,皱眉道,“是国公府的人请了法师在超度亡灵,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马车拐了个弯,朝另一个岔路口驶去。
“是给婉月超度吗?”她又问了一句。
“是。”他点点头,冲她笑笑,“我适才去给她上了一柱香,你不会在意吧?”
“当然不会。”沈青黎看了看他,轻叹道,“其实,其实婉月也挺可怜的,那么年轻,就去了。”
突然想起田姨娘之前说过的话,说夏婉月跟太子的关系似乎不一般,此事慕云霆显然知道,却不知为什么,却装不知道,总之,貌似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
当然,这些都是人家的*,她自然也不会傻到追着问慕云霆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夏婉月已经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以前的那些事情。
他不说,她自然不会问。
慕云霆沉默半响,突然幽幽地问道:“绾绾,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可以吗?”
“那是当然,夫妻本是一体,我自然要站在你这边。”沈青黎认真地看着他,抬手抚摸着他有些清瘦的脸,动情道,“我还是那句话,夫有千斤重,妻挑五百斤,既然咱们有缘做了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信任我,我就愿意跟你一起承担。”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眸底顿时涌起一片暖意,他望着眼前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心里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低头啄住了她柔软的唇,许是感受到了她青涩的回应,他的吻愈加炙热起来,原来世间不仅有尔虐我诈,有背信弃义,也可以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一直到了宫门口,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下了马车,各自赴宴,宫里的宴会也是分开两边招待的。
好在宫宴上,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果然如慕云霆所言,一切都有苏氏出面应付,沈青黎只是个跟着婆婆身后的小媳妇,苏氏浅笑自如地跟那些外命妇们聊天闲谈,做足了侯爷夫人的派头,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祥和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和皇后都没有露面,出来招待她们的,是沈青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太子妃夏婉冰,夏婉冰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又成了太子妃,雍容华贵自是不必说,言谈举止中,还隐隐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势,面对那些别有心思的外命妇恭维的言词,只是矜持地笑笑,爱搭不理的样子。
自始至终,夏婉冰都没有正眼看沈青黎一眼,只是不冷不热地跟苏氏闲聊了几句,随后便回了主位,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沈青黎对她的冷淡,自是不会在意。
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有些矛盾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她跟夏婉冰,两人之前从来不认识,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因为那个夏婉月,她和她的关系似乎只能是敌对的。
就像她跟大嫂夏氏,说起来,她们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就是互相看着不顺眼。
不过,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对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直到宴会结束,回了永定侯府,沈青黎才算彻底松弛下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个皇宫,能少去就少去,就不去就不去,就连说句话,也得戴好面具,累死了。
当然,今晚最累的自然当属苏氏了。
沈青黎从来不知道她竟然那么会说话,在女人堆里说话滴水不漏,举止从容优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在让人折服。
更重要的是,她也没吃饱。
貌似其他人也没怎么动筷子,就凭夏婉冰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谁敢动筷子?
一回屋,沈青黎便连声说饿了,让碧桃赶紧给她准备饭菜,吃完饭,好去看看田姨娘,自从她昏迷以后,还没有见过她呢!
刚吃完饭,却见阿琴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她看了看沈青黎,又望了望窗外,沉声道:“少夫人,有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沈青黎见阿琴满脸肃意,满是沧桑的脸上皱纹更甚,便冲她笑笑:“琴姑,您有事尽管说,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少夫人,以奴婢看,田姨娘昏迷并非是因为有孕,而是有人蓄意陷害。”阿琴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说有人蓄意陷害?”沈青黎心里不禁一沉,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