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神色惶恐地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见苏氏满脸肃意地打量着她,心里一颤,忙低首垂眸道:“奴婢知罪,任凭夫人责罚。”
“针线房做衣裳有损耗也是难免的。”许嬷嬷皱眉道。
“二少夫人口口声声说奴婢克扣了她的衣料,奴婢真是冤枉,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李嬷嬷泣道。
“李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嬷嬷,怎么做事还这样不稳当?”苏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二少夫人第一次在府里做衣裳,你竟然闯了这样大的篓子,念你是无心之过,又上了年纪,罚先你三个月的月钱,只是针线房你不能呆了,自己去门房领个差事去吧!”
“多谢夫人宽恕。”李嬷嬷心里暗暗窃喜。
只要不得罪大少夫人,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夏氏听完杨嬷嬷绘声绘色的转述,顿时笑弯了腰,让春燕从柜子里拿出那块水红色的香云纱,扔到她面前,不屑道:“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我自然不是看上了这块香云纱,就赏给嬷嬷吧!”
“大少夫人,奴婢怎么能受这么贵重的东西。”杨嬷嬷谦让道。
“嬷嬷跟我客气什么?要你拿着你就拿着,难道我留着还能穿吗?”夏氏不以为然地说道,“此事自然不可太招摇,你不是有个女儿远嫁宁州府了吗?就给她穿了吧!”
杨嬷嬷的女儿罗氏嫁给了国公府在宁州府的酒庄掌柜吴老六为妻,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宁州府偏僻路远,罗氏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京城。
“那就多谢大少夫人了。”杨嬷嬷笑眯眯地应道,喜滋滋地把布料叠起来,放在怀里,跟夏氏又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少夫人,那个李嬷嬷太可恨了,竟然在夫人面前翻了供,反咬了咱们一口,真是欺人太甚。”翠枝愤愤地说道,“红绣都跟我说了,说李嬷嬷去后宅找杨嬷嬷嘀咕了半天后,才径直去了夫人那里,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夫人罚了她半年的月钱,还把她从针线房调到门房里去了。”
以李嬷嬷裁坏了衣裳这个理由,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看样子,苏氏不想追查下去。
“就是啊少夫人,奴婢觉得咱们应该也去夫人那里说清楚,要不然,咱们太亏了。”桃枝也劝道。
“夫人若是想追查,就不会这样处罚李嬷嬷了,现在去也没用了。”沈青黎抚额道,“此事总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李嬷嬷会出尔反尔,如今要想让她认下她私吞了衣料或者是拱出幕后主使,是不可能的了。”失策了,刚开始就应该当着苏氏的面质问的。
“少夫人,咱们不如去找太夫人,太夫人不会不管的。”翠枝提议道。
“还是不要惊动太夫人了。”沈青黎摇摇头。
“要是碧桃姐姐和春桃姐姐在就好了,肯定揍的那个李嬷嬷爬不起来,看她敢不敢出尔反尔。”桃枝撇撇嘴,又道,“少夫人,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算了吧!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沈青黎笑笑,起身道,“上次买的葡萄什么的还有吧?走,我教你们做水果羹,葡萄去皮,苹果和梨切丁,再用白糖熬汁就好,天气这么干燥,多吃点水果。”
桃枝和翠枝不禁面面相觑。
少夫人居然还有心情做水果羹……
慕安抱着黑风,回到清心苑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他一溜烟上了二楼,见慕瑜也在,忙上前请了安,继而又走到慕云霆身边,低声说道:“世子,小的在春晖阁附近守了半天,看见杨嬷嬷进去老大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再没有见别的人出入。”
“知道了,这几天你留心盯着杨嬷嬷,看她最近都在忙什么?”慕云霆不动声色地说道。
“世子,我的身份太扎眼,怎么能盯住她?”慕安嘴角扯了扯,面露难色。
难道他要成天跟踪那个老女人?
不行啊!
府里人多嘴杂,他会被发现的。
他又不是戏文里的隐身人。
“那是你的事,如果凡事都要我想办法,那我还要你干嘛?”慕云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咳咳。”慕瑜见主仆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一脸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连我也瞒着?”
“没什么,一点小事。”慕云霆冲慕安挥挥手,待他下去,又继续说道,“这次祖母去凌霄寺小住,我想让姐姐跟四妹妹陪着去就好了,我安排好以后,也不能多呆,祖母还得靠姐姐多多上心了。”
因为三娘慕琳被禁了足,不能出门,若是剩下的姐妹都去了,难免她脸上挂不住。
所以,今年慕云霆提议让大姐慕瑜和四妹慕晴两个人去陪着祖母就好。
“二郎放心,姐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慕瑜爽快地应道。
她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
“姐姐,靖州童家还等着咱们回信呢!”慕云霆见她心情大好的样子,趁机问道。
“你还敢提这件事情。”慕瑜腾地站起来,美目一横,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猛地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慕云霆叹了一声,上前弯腰捡起书。
他一向拿这个姐姐没办法。
“大小姐回来了。”见慕瑜进了屋,大丫鬟七巧笑咪咪地迎上来,见主子眼圈红红的,心中诧异,谁敢欺负她家小姐,忙上前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慕瑜坐在床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我不叫你,你不要进来。”
“是。”七巧迟疑了一下,退了下去。
慕瑜蹬掉鞋子,上了床,扯过被子,蒙住头,想到那个谪仙般的男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之前,他是见过她的,也是他央了他父亲,来府上提亲,得知她应了,欢喜地跟个孩子一样,跑遍整个京城为她买了一个上好的羊脂玉镯送给她。
那时,她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新婚之夜,他进屋掀了盖头以后,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没有任何理由。
她一个人睡在婚床上,泪流满面。
之后,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对她百般呵护,只是却一次也没有碰过她。
但最终没有问过他,她问不出口。
直到他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才说,瑜娘,我对不起你,我也是在成亲那天,才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却自私地留了你大半年在我身边,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你要原谅我爹娘,他们只是想让我在这个世上留下点血脉而已,可是我不能害了你。
她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说你为什么不给我留下个孩子,我愿意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说,我没什么留给你,只能给你留个处子之身,我只希望你将来那个人,能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对你好,瑜娘,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替我好好活着,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觉得我为你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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