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木椅上，他看到了沈曼曼的身影，太高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动作应该是在擦眼泪。
他又心疼，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看向身后的一片狼藉，郑子烨默默地收拾起来，一切恢复原样后，下楼去寻她。
单薄的家居服，早上凉意很重，喘气的时候还有薄薄的哈气。
突然，厚实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男人落座在她身侧，“哭了？”
“没有啊。”
“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阿曼，你还想骗我，嗯？”
她哭是因为委屈，不是不想成全他，是她没这个能力。
眼圈继续打转，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郑子烨将她抱在怀里，“好了，我就是提个建议，你若是不同意，就算了，不影响什么的。”
哪有男人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从前是她不愿意面对，今天把话说开了，沈曼曼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子烨，如果你真的……”
“别说了，阿曼，孩子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他想要个孩子，说到底，是想留住她。
只不过，这些话总归不好和她说的。
话题戛然而止，没人去主动触碰这个危险的问题，不过，不是她不想，就没人去问了。
郑成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手机号码，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
出于礼貌，介于他是郑子烨的父亲，沈曼曼该有的尊重是要给的。
“叔叔，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小姐，我想见你一面，您能来医院一趟吗？我们当面聊一聊。”
“好。”
沈曼曼赶去医院，很容易就找到郑成功的病房。
病魔是真的很厉害，眼前的男人和她第一次见面时，见到的男人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他苍老的厉害，如今看上去，就是个苍老的老者，等待死亡。
病房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护工，到了这个年纪，卧病在床，妻子不闻不问，子女也不想多管他，着实有些可怜了。
“叔叔，有什么话您就是说吧。”
“好，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郑成功开门见山，“沈小姐，我承认你很优秀，也很漂亮。子烨会喜欢你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和他妈妈真的很像，尤其是在性格方面，简直如出一辙，我想，这应该也就是一开始吸引他的原因。
不过，你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莫绍城。圈子就那么大，总会弄得人尽皆知的，别人当着子烨的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会怎么议论他？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
即便抛开这些事情不谈，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但最让我无法接受你的是你不能怀孕，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做我们郑家的儿媳，你是打算饿让子烨因为你断子绝孙吗？”
一字一句，如刀割一般切割着她的心。
话虽然难听，但这都是事实。
“叔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是，这不是我必须离开他的理由。可能您会觉得我自私，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仅仅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就让我离开，我没有那么无私。还有，我不是不能生，只是受孕的概率小而已。就算是不能生正常受孕，现在科学这么发达，还有很多办法。”
“什么办法？试管婴儿吗？沈小姐，你和莫绍城两年前就尝试过，不是失败了吗？没有什么是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你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子烨陪你一起承担这些，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明明他看着如此的虚弱，可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尤其那双眼睛，精明的，狠厉的。
沈曼曼无言以对。
接着，郑成功的声音柔和一些，提议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嫁给子烨，我也不管你们怎么恩爱，我只想要他生个孩子。我会找个干净的女人，帮他生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交给你抚养。我想，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毕竟莫绍城的那个儿子，也是你从小一手抚养的。”
“不可能。”
沈曼曼态度激动，她接受不了郑子烨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郑成功的冷眉一拧，“为什么不？你心甘情愿养莫绍城和别人生的孩子，却不愿意养子烨和别人生的孩子。沈小姐，我可以理解为，你的心里，莫绍城始终要比子烨重要是吗？”
不是的，可她真的不能接受他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沈曼曼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但是不能接受是真的。
“叔叔，你不用在我这里饿白费力气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义。我就是个普通人，自私自利，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骂我也成，但用道德的标准去要求我，没用的。”
沈曼曼不想继续浪费口舌，她起身，又说，“这些话你倒是可以和子烨说，如果他同意，你让他和我来说。”
“沈曼曼，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后退一步，你还要怎样？”
“一代人不管来两代事，叔叔，恕我直言，你管得太多了。”
说完，沈曼曼转身离开。
她强忍着眼泪，跑出医院。
到了门外，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在别人伤口撒盐呢？哪里疼，就往哪里戳。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一切呢？
哭了好一阵，她才开车离开。
她躲在家里待了一天，什么也没做，电视开着，手机也开着，闲和无聊就开始开始翻看泽乾小时候的照片。
几个月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只，如今都长得这么大了。
她是喜欢孩子的，就是少了一点和孩子的缘分罢了。
一直到晚上，郑子烨都没有回来。
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一点多了。
她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别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听，那边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今晚可能回不去了，我爸在抢救室一直没醒。”
怎么会这么突然，明明上午去的时候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