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寂寞深院。
云翳蔽日,衮衮诸圣。
众人皆是凝望着即便身陷囹圄仍然笑弯了腰的凰栖云,内心不由得生出了少许敬佩和凝重的情绪。
扪心自问,换成他们落入这种境地当中,想要做到不自乱阵脚便是极限,满脑子也只会想着如何离开,为了活下去而挣扎拼命,而凰栖云则是摆出了全力以赴的应对姿态,心性上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像是放开了手脚般。
山魁站起身来,两米多的身高高过了身旁的假山,他徒手按在山石上,立刻在假山上留下五指印记:“倒是很有骨气和魄力,诸位还不打算出手么?”
“夜长梦多,该下手时须下手。”文书山也这么说着,目光却瞥向了其他几人。
紫云剑圣握住了剑柄,微微点头,但也没有直接动手。
这时候他们并不是在互相谦让,而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虽是以多敌少,但现场的武魁都很少参与这个级别的围剿,且对凰栖云的实力深浅并不了解,若是要一拥而上也并不合适,若是要见缝插针的打配合也需要默契,因此需要人来开这个头。
虽然车轮战是最稳的方式,但也最为浪费时间。
思来想去,反而没人站出来主动开球。
凰栖云却笑了:“各位都这么谦逊?”
抬起手腕,从华丽的衣裳中摘下一朵燃烧的火焰莲华。
“那便让妾身……邀诸位共赏吧!”
她猛地捏碎手中盛放的火光洒向四周,旋转舞步中,就像是将花瓣撒向四方,那动作柔美好似芭蕾舞演员,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但四周包围的诸多武魁第一反应不是前冲而是后退,瞬间将包围圈拉开。
长孙紫云往后拉开距离的瞬间,动作便微微一停滞,低头一看,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骨之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将她固定在原地。
前方似有蝴蝶振翅,浴火而飞,鲜红的蝴蝶双翼分明就是凰栖云翻飞的衣袂,她抬起手掌轻轻一压,紫云剑圣提剑拦截,剑身被压低了足足三寸,布满剑身的剑罡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长孙紫云这边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但这四人联手的包围圈岂有那么容易突破。
哐啷啷——!
铁锁声音厚重而沉闷,金属的摩擦声中,带刺的链球擦过凰栖云的肩头。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被碰到,但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被铁链缠绕住,原本凝聚在臂膀和衣袖上的火焰异象顿时逸散开。
她立刻单手扯住锁链朝着自己的方向拉扯,捕命站在原地试图稳住身形,眼前又看见火蝶折返了方向,改为朝着自己扑过来,便抬起手召回链球,兵器在空中拉出一条回返的曲线。
本以为这一招能逼对凰栖云,却不料她扬起唇角一笑,紧接着衣袂翻飞,这链球穿过她衣角,绕过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径直的朝着紫云剑圣的方向飞了过去。
长孙紫云本想追上去就见到链球朝着自己砸过来,只能挥出剑罡拦截,两个封圣招式碰撞在一起,园林院落当中迸发出一阵风压,但意外的是这里的地方居然没被摧毁,仅仅是青砖微微开裂。
招式对撞产生的能量波动也干扰了视野,凰栖云足尖点着虚空,试图拉高距离飞出园林,可她足足提升了二三十米的高度,仍然看不到四周墙壁之外。
同时天上有一道牢笼压了下来,这牢笼像是墨水制作而成,充斥着水墨画的风格,空气里弥漫着墨水香气,
文书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毛笔,隔空书写下一个‘牢’字。
书圣画字为牢。
“天罗地网,你无处可走。”
“是吗?”
凰栖云单手抓住墨色牢笼的边缘,一脑袋直接撞了上去,身形燃起青色的烈火,百千森然白骨从牢笼中疯狂增殖,仅仅是三秒后就瞬间填满了视野,下一刻它们破笼而出。
血迹斑斑的白骨们在火焰燃烧的地面上爬行,就像是自地狱中爬出的凶煞恶鬼们,浑身散发着与阳间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小把戏!”
魁梧的山魁直接撞向白骨,看上去就好似保龄球撞上了玻璃瓶,碾压性的质量压制一路压碎了无数白骨。
可当山魁撞破了这群白骨后才发现其中只留下了凰栖云的一截袖子,其本体却不翼而飞。
“在哪呢?”山魁左顾右盼,猛地一踩地面,环形扩散的气浪压制周边所有白骨散架。
众人升起警惕的同时搜寻着凰栖云的去向,就只有这个园林当中能藏人,她显然没能走远。
捕魁垂落手中布满尖刺的链球,忽然间,它诡异的动弹了一下,好似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般射了出去,方向对准了文书山。
文书山同样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提笔书就,一气呵成。
——定!
一个定字,虽然做不到定身术那般神奇,但也足够让对方动作停滞个一秒钟。
背后正是破地而出的凰栖云,一掌拍在书圣的后背上,动作被限制住停滞了一秒,虽打破了书圣防御的圣域,但也被主动搜寻而来的捕魁击中一招。
文书山被击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撞在假石小山中,狼狈不堪。
凰栖云侧身抛飞出去,临空又强行再提起一气,避开山魁的抓取动作,匍匐式落地。
她落地同时,从口袋中滑落一个琉璃瓶,大口饮下鲜红的药剂,顿时腰间血流不止的碗口大小的伤口和损坏的内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呼……”凰栖云缓缓吐出一口气。
以伤换伤为代价,换掉了一个书圣,文书山肯定不会跟她拼命,受伤到这一步,他也没办法出手拦截了。
成功解决掉文书山后,凰栖云再度故技重施,找机会升空腾飞。
可当她拉高到了百丈高度后,发现周边围墙的高度根本没有半点变化,速度反而像是越来越慢。
紫云剑圣御剑追来,再度把她击落在园林院落当中。
“此地有古怪,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凰栖云低声质问。
“你是出不去的,不用白费力气了。”捕魁淡淡道。
此地已经被提前设下了‘须弥阵’,它的作用相当单一,就是将空间扩大,将园林大小的场地扩大到原本的很多倍,以便于封圣的交手,不会让余波扩散到整个城市。
同时也会将内部的人限制在阵法范围之内,越是靠近边界,它的空间就会成倍拓展,最终变成指数级上升,必将是永远触碰不到边缘。
但它只对内部有效,一旦从外部被攻破,就像是被砸碎了边角的玻璃一样,会迅速崩解。
若是非要从内部破解,就必须拿到阵盘,而这个阵盘就是握在二皇子手里的那把扇子。
凰栖云环顾四周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知道今天不得不拿出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了。
原本是想留着等待凰烟霞的……
她缓缓并拢指尖,场地当中散落的无数白骨朝着中央疯狂聚拢堆砌,很快铸起一座十多米高度的小山,火焰朝着四周肆意喷涌,构筑为城墙,场景十分诡异。
即便是武魁们也不敢贸然靠近,毕竟他们的防御力不太行,也没有圣域防护。
紫云剑圣斩出剑罡会被这座白骨小山自动拦截住。
没人知道此时凰栖云要做什么,除了她自己之外。
二皇子高声道:“诸位快些动手!此时就莫要留手了!”
余下三名完好者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各自亮出绝技,对着白骨小山狂轰而去。
两个半圣傀儡也直接动手。
藏匿在暗中的徐二狗捏住弓弦。
白骨小山的包裹正中央,凰栖云弯着腰,双手环抱着膝盖,正在经历着某种巨大变化,鲜红色的纹路顺着雪白的肌肤一路蔓延攀升。
院落的正上空,风云汇聚,狂风怒号,似是在预兆着有某种大恐怖正在酝酿之中。
……
城主府。
房间内。
凰烟霞能感受到割鹿城内正在发生两件大事,封圣级别的交锋,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下来。
“是谁在动手?”
她问道:“还是足足两处。”
“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
沈惜弱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咱们喝水,聊天,下棋……都可以。”
凰烟霞敏锐非常:“你们在围剿的人,是凰栖云和白公子,对不对?”
沈惜弱摇了摇头:“不是。”
“你还在骗我!”
“我没参与其中,是他们在围剿,和我无关。”沈惜弱托着腮帮:“我只是在这里看着你,不能让你离开这个房间。”
“如果我非要去呢!”凰烟霞握住了宝剑,凝视着沈惜弱的眼睛。
武仙的三徒弟眼神先是凝重,继而又变成了戏谑,她慵懒且随意道:“……那就去呗,我又不会和伱动武,打赢了也没好处,打输了更丢人。”
凰烟霞二话不说便走向门外。
“只不过……”沈惜弱叫住了她:“就算是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究竟打算去帮哪一方?先去哪一边?打算怎么做?”
“你是想要帮着其他人围剿凰栖云,还是帮着凰栖云离开?”
“你是想要去联手白公子对付我师父;还是和我师父一起对付那位白公子?”
“走出这里之前,我建议你好好把上面的问题全部想好了,想清楚,再出去……否则你去了现场,也不过徒增烦恼,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凰烟霞站在门槛前方,阳光分割了房间内外,她握着剑,陷入天人交战,不知何去何从。
片刻后,她还是疾驰而去。
背后沈惜弱一拍大腿,急忙跟上:“你给我站住!”
凰烟霞回头道:“你不是不管么!”
“我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凰烟霞御剑飞行,速度显然要相较于沈惜弱更快一些。
也更先一步抵达了目的地。
她不知道在哪一边才能见到凰栖云,只能提前选择一侧。
刚刚好其中一侧的气息已经趋近于平稳,似乎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是出来了。
凰烟霞落地时看向四周,很快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烟尘当中,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两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师傅。”沈惜弱迟了一步,见到后主动喊了一声。
“见过武仙。”凰烟霞抱拳问道:“请问,这里只有您老一人?”
武仙王斧钺淡淡道:“你们来迟了一些,他刚刚已经先走一步了。”
沈惜弱有些惊讶的望着老人。
对方居然能从自己师傅手里走脱出去?
那个姓白的有这等实力?
可师傅看上去也完好无损啊,怎么没有追上去?
“走脱出去也只是暂时。”王斧钺说:“他们也未必能够走的出割鹿城。”
沈惜弱奇怪的问:“为什么师傅不拦他?”
武仙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侧衣袖。
两名女子这才悚然一惊。
因为在王斧钺的左侧肩膀以下,只剩下一截袖子,剩下再无其他。
当代江湖最强的武仙,竟是断了一只手!
“师傅!”沈惜弱急忙走过去:“您……”
“区区一条臂膀,算得了什么?”王斧钺回过头,面色里没有半点懊恼和愤怒,反而有着些许畅快:“老夫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的和人打过一场了,互换一臂,也算是值得。”
继而,他又有些惋惜的说:“可惜这小子急着离开去救人,便仓促出手,不计后果的以伤换伤,以此阻我追击……他肯定还没尽全力,却还要留下几分余力去救人。”
“可惜啊,乘兴而来,却不能尽兴而归。”
一阵风拂过,吹得武仙的衣袖猎猎作响。
良久过后,沈惜弱才问:“那,接下来……”
“不管了。”王斧钺平淡道:“老夫已经丢了一只手臂,不想为了此事再丢上一颗脑袋,我要回城主府休息了……剑魁请自便吧,你如何选择皆由你自己心意。”
言罢,老人破空而去。
沈惜弱望着四周,这交战留下的痕迹中,她发现了一只断臂。
这条臂膀被旁边的凰烟霞捡起:“或许现在追上去还能来得及接上。”
“你真要过去?”沈惜弱有些畏缩道:“我现在真怕他随手给我们两个杀了。”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凰烟霞留下一句不再多言,御剑追寻而去。
刚刚升空的同时,忽然四周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律动,两人纷纷落回地面,对视一眼。
“天地异象,难道那边也拼命了?”
……
此时的幽深院落当中。
光影交错于白骨小山。
随着凰栖云睁开双眼,剧烈的火光从山中迸发出,好似是火山喷发般,炽烈的流光,红色的、青色的、白色的、黑色的火焰肆意流淌,环绕在四周。
在皑皑白骨小山的山巅上,凰栖云的一头长发已经化作了血一般殷红的赤,血色的纹路爬满冰肌雪骨,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变成了鲜红色。
她张开双手,像是拥抱苍穹般,在风中剧烈飘荡的衣袖晃动着,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妖异光亮。
在白骨山巅,她独自一人的转动着身体,晃动着婀娜身段,踩踏着舞步。
然后整个庄园都开始燃烧了起来,地面上爬出了一只又一只的森然白骨。
在须弥阵的内部,被压缩的天穹都开始泛起赤橙色的火光,宏大的天火点燃了这片园林的每一个角落,也点燃了无法触及的高天和大地。
如果这是放在割鹿城中,或许整座城市都会瞬间化作大焦热地狱,无数人会在顷刻间被火焰炙烤汽化。
凰栖云张开口,对着天上发出一声高昂的吟唱声……明明是吟唱的优美嗓音,却带来了致命的冲击。
整个须弥阵内剧烈的震动着,空间泛起一波波涟漪,像是不断叠加的海浪,地面上的无数白骨也对着天上张开嘴,发出某种不明的声音,像是在庆贺,又像是在悲鸣。
漫天燃烧的火雨之中,封圣们正在各显神通的支撑着。
如果他们的认知稍微深刻一些,就该知道此时他们已经完全被拉入了属于凰栖云的领域里,将其他封圣拉入圣域中是危险的,但凰栖云施展出的手段又完全不同于求道封圣的外显,因为她的圣域似乎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边界。
通常而言,圣域是一层外壳,内部便是独属于封圣的小世界。
达到了外显境界的封圣可以暂时扩张圣域,让它覆盖现实世界,但圣域绝不会消失。
可凰栖云似乎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她根本没有圣域,却能让自身的‘道’被轻易的显化。
结果便是眼前的这一幕。
一切都在火焰中焚毁。
唯独凰栖云站在白骨山巅上旋转跳舞,在自己亲手造就的灭亡之中独自享乐。
“简直是疯了……”捕魁头一次产生头皮发麻的心悸感。
“她这一招必定无法持久。”紫云剑圣道:“等她力竭!”
“只怕撑不住那么久。”山魁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能感受到血肉都在大火中被炼化溶解,他的生命、境界、修为、甚至灵魂都在被火中渐渐化作虚无。
白骨山巅的凰栖云发出妖娆妩媚的笑声。
“此乃焚尽尘世·天魔业舞。”
“一旦开始,即便是我本人都无法停止。”
“直至我跳不动为止,还请诸位慢慢观赏吧。”
“这妖女!”捕魁怒道:“不能等了,必须趁着还有几分力气时,与之殊死一搏!”
“呵……”
凰栖云轻轻跃起,然后焚烧净世的破灭之火也再度扩散,荡起一阵波澜涟漪。
刚刚试图冒头的封圣也被迫低头,重新退回原本位置。
二皇子被两个半圣傀儡保护着,但其中一具已经在火焰中被烤成了焦炭模样,已经隐隐开始失灵了。
他脸色大变,连连求助:“诸位,快动手啊!”
皇子快撑不住了。
捕魁自然等不了,直接抛出链锤,缠绕住快要损坏的半圣傀儡砸向白骨山巅,继而疾驰冲向上方:“我来开路!”
山魁和紫云剑圣同时行动,连重伤的书圣也艰难的举起毛笔写了一个‘灭’字。
就在这群人动手的顷刻间,凰栖云的天魔业舞稍稍一停顿,然后继续舞蹈,根本不闻不问。
如她所言,一旦开始,直至力竭时都不会停止。
所以作为压箱底的招式,她本打算用来和凰烟霞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释放出来。
一旦释放了天魔业舞,她就没办法离开了。
本来该以突围为目的,现在却不得不和对方比拼谁能活的更久,这无疑是一种本末倒置。
但她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面对围攻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对方全杀了。
哪怕是死了,她也要撑住最后一口气,把这儿的所有人给烧成灰烬。
白骨山巅上,几人都在疯狂连续攻击,试图打算凰栖云的天魔业舞,但每一次攻击都不能让她停下动作,每一次接近都会被呼啸而过的炎浪扫中和击退。
可凰栖云也不是没有受伤,剑罡突破了火焰的帷幕,斩在了她的肩头上,撕出一道伤口,鲜血溅落白骨上,然后烈火燃烧的更加旺盛肆虐。
在三人不计代价的猛攻下,她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再支撑多少招。
……
“她快不行了!”
“加把劲!”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在藏什么!”
“徐二!快放箭!”
……
混乱的呐喊声十分吵闹。
凰栖云的身形踉踉跄跄,已经分不清更红的是火焰还是鲜血。
天魔业舞动作都已经变形,巨大的损耗让她几乎站不起来。
她的视线变得恍惚,一时间仿佛是有无数过去的记忆从眼前闪过。
像是快速播放过的电影。
她想起了儿时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时光,想起了凤凰台上刻苦修行的日子,想起了无忧无虑的在山间奔跑,想起了第一次吃到的冰糖葫芦,想起了被一剑穿心而过的疼痛无助绝望,想起了江湖独自飘零的孤独……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我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甚至连活下去都不被允许?
我明明没有任何错,可为什么连一丁点的细小幸福都不能予我?
错的不是我,不会是我。
而是容不下我的……这该死的世道!
疼痛和血色一点点淹没视界。
双眼变得一片赤红。
数之不尽的强烈杀念疯狂涌来。
此时此刻,无数的恶念涌出。
凰栖云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只想要焚毁这片世界,让一切给自己陪葬。
有个声音低声呢喃着——这就是你的本质,接受它吧,接受这宿命,然后用你的火焰,你的鲜血,你的憎恶,你的仇恨,你的存在,去净化这个世界!
说的很对。
凰栖云伸出手,想要顺从这个声音的话语,去迎接这份宿命。
可就在这时……
一束白色的光芒穿破了被血色围绕的双眼。
凰栖云眨了一下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青年近距离的抱拥着她,抚摸着她的面颊,驱散着她的不安。
“对不起,我来迟了。”
女子呆呆的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庞,忽然间意识到似乎自己也并非是一无所有……在那片回忆的最深处,本该有着他握着自己手掌时的温度,恰如此时此刻……
即便自己坠入无间地狱,也还是有个人愿意牵着自己的手。
共赴黄泉。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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