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政客对于自己作出的承诺,能实现20%就已经算很有职业操守,更多数往往是画了大饼骗完支持度便将之前的承诺抛之脑后了。
而罗素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真的打算全面实现自己的承诺。
三方会议结束时,时间已近凌晨。
国教的主教匆匆出了总督府,去与教众筹备宣传事宜,而机械神教的高斯代表则没有急着离开。
他坐在罗素的对面,即使隔着一张圆桌的距离,罗素依然能感觉到他左脸的义眼上正冒出猩红的光。
他知道这个饥渴的求知者如果不得到些什么,是不会甘愿离开的。
罗素对此早有准备,他轻轻拍了拍手,会议室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女仆打扮的少女款款走进门内,将一个银色的圆盘放在技术神甫代表高斯的身边。盘子本身没什么稀奇,但盘中的东西却同时吸引了高斯脸上一真一假两只眼睛的视线。
那是一个储存数据的存盘,帝国常用款式。
“这…这是……”高斯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种名叫‘复制机终端’的远古机械的标准制造模板,制造它的几种前置科技也储存在里面。”
穿着女仆裙的少女柔声说:“完整的复制机终端,可以扫描存储各种物体的分子级信息,并通过类似复制的方式实现大批量生产……”
话音未落,高斯背后伸出的机械手便急不可耐地将桌上的存盘一把抓住。
“万,万机之神啊……”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存盘缓缓插入自己左耳处的脑机接口,开始读取里面的数据,虔诚无比的姿态,犹如在朝圣。
短短30秒后,高斯颤抖着将存盘从自己耳边拔下放回盘子中央,他自己的身体则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倒在地。
虽然他跪倒的时候面朝罗素,不过罗素知道高斯跪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块存盘。
30秒钟不足以浏览一遍复制机终端的所有设计数据,但只凭这短短时间内读取到的这小小一部分信息,便足以让他惊呼神迹,并对这块平平无奇的存盘顶礼膜拜。
复制机终端这种东西,对于帝国来说算不得什么神器,但法雅这种小地方,连这里的机械俢会都没见过什么世面。
高斯的口中碎碎念着罗素听不懂的祭词,反反复复以不同的腔调高高低低赞美整整13遍万机之神,才浑身微颤着从地上爬起,将桌上的存盘慎之又慎地小心放进胸腔——和他的机械心脏放在同一个地方。
此时高斯看向罗素的眼神已经无比狂热,仅存的一只人类眼球里燃烧着无尽的贪婪与虔诚,他的声音沙哑,缓缓说了声:“万机之神啊……”
旁边的女仆皱起眉头,嫩嫩的小脸上满是嫌弃。
罗素礼节性地对高斯露出微笑,嘱咐道:“我需要你将这些技术公开传播,不许藏私,完成这项工作之后,还有更多其他的远古技术需要你来研究和解密。”
“竟然还有!还有更多?!”
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让高斯的大脑短路,他花了好几分钟才艰难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朝罗素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是的,是的,我将付出,我的一切……”
高斯走了。
一身女仆装的少女绕着桌子来到罗素身边,歪着头看看他,有些好奇地问:“元帅为什么要特意嘱咐他不要藏私?”
“机械俢会的人都这样,他们对知识与技术有着难以理解的宗教狂热,热衷于求索失落的知识和先进的科技,并且像仓鼠一样将它收藏起来绝不与他人分享,一直带进棺材里。”
罗素说着说着感觉有些绷不住,于是摇头笑道:“如果我不用更多知识作为诱饵,他绝对宁死都不愿意把那个存盘给其他人看到哪怕一眼。”
灰风双手叉腰,无可奈何地唉了一声:“无可救药的家伙,怪不得元帅您要选择帝国真理派,而不是他们。”
罗素不置可否。
忽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灰风,你刚才为什么要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着高斯?他做什么小动作了吗?”
灰风摇摇头:“不是啦,小动作倒是没有。不过在刚才高斯刚拿到那块存盘的那一刻,我的传感器扫描到他的生殖系统产生了某种反应,简单来说,他对一块存盘发情了。”
好吧,这很机油佬。
罗素更加服气了。
和灰风一起鄙视高斯五分钟后,罗素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走吧,灰风,要回房间了。”
“好耶!”
灰风双眼一亮,开开心心地小跑着跟了上去,兴致勃勃的样子:
“元帅你昨晚故事都没讲完就睡着了……我想知道火龙之主沃坎最后到底怎么了?他真的跟野兽同归于尽了吗?他不是能够复活吗?……您今天必须讲完才能睡!”
罗素揉揉自己的黑眼圈,心想这个元帅就是逊啦~
不得不说,战锤40K的确是一个极其庞杂的故事体系。
罗素起初只是打算给灰风解释一下这里的世界观,以便日后的行动,但讲着讲着,要讲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
毕竟,要解释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极端排斥,自然就不可避免要提到铁人叛乱;
要解释阿斯塔特和混沌阿斯塔特的关系,就不得不讲荷鲁斯之乱;
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幸灰风并不讨厌听故事,倒不如说很喜欢。
目前罗素刚讲到野兽战争的结尾,火龙之主的陨落,灰风一直缠着他,不讲完这一段就死活不让睡觉。
或许在灰风漫长而枯燥的生命里,很少有人会这样陪在它身边,为它讲述新鲜事物吧。
荣耀与勇气,背叛与愤怒,傲慢与偏见……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这个由纳米机器人聚合而成的生命来说,都是如此新奇。
“……如果说荷鲁斯之乱打断了人类帝国的脊梁,那么野兽战争则抽干了帝国的血肉。从那之后,这个国家已经实质上宣告死亡,只剩下一具腐烂肿胀的庞大尸体,只能依靠庞大的体量与宗教狂热勉力维持着自身的存在,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