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女孩被气得够呛,但是也不好在这诸多长辈面前争执下去,只能狠狠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你这家伙拉偏架!我记住你了!
不过那青年却并不在意女孩怒瞪的眼神儿,怕的话,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插话了。甚至在他看来,这正是一个向长辈们表明自己不同看法的好机会。
果然,三人刚停嘴,袁洁实就说道:“你们兄弟姐妹之间,有不同意见很正常,不可能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完全一致的?但是,你们可以友好辩论,却不可以记仇,要知道你们都是姓袁的,血管里都流淌着袁氏的血脉,你们要互相帮助提携,团结,这才是我们袁氏能够一代代屹立于泉城一流世家的根本……”
三个小辈都一脸恭敬地听着,看似一个个个心悦诚服的样子,实际上,三人心里的想法都很相似——这秀才又在巴拉巴拉唠叨个没完了。
这年头儿哪里还有谦谦君子的生存空间?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丛林法则才是生存竞争的金科玉律,现代社会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文明的外衣而已,骨子里其实是完全相反的。这就是为什么这年头儿人都虚伪,因为不虚伪不行啊,现代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骨子里是丛林法则,适者生存,但是面子上却还要讲助人为乐、尊老爱幼巴拉巴拉的……要真尊老爱幼,你倒是给老人和孩子看病免费啊,你倒是重罚那些拐卖儿童的罪犯啊。要真鼓励助人为乐,你倒是重罚那些碰瓷儿的、讹诈的啊,这才是真爱嘛。
不予重罚,便是鼓励。
所以,嘴上说一套,做事又是另一套,你让大家怎么不虚伪?
所以大家不是虚伪,而是适应当下的游戏规则而已,不丢人。
越是世家豪门的孩子,眼界见识就越是广阔,因为金钱不再是限制他们的枷锁,他们和那些赤贫人家的孩子一样,往往都能早早地洞悉生活的真谛。
像袁洁实这样的君子之风,实在是少之又少,就算是在古代,那也是标准的腐儒,不是生在权贵之家,不饿死也娶不上媳妇儿的。
所以每次袁洁实一训话,小辈儿们虽然心里不以为然,甚至鄙视有加,但表面上还是会乖乖地垂手聆听训导……其他同辈也只会在一边儿翻白眼儿,但绝不会和袁洁实辩论,因为那会气死你。
为什么袁洁实这样的腐儒,能够进入家族核心层?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货是袁家立起来的一个牌子,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拿出去代表袁家出席的时候,就问你服不服!
你肯定服,因为不服不行,你几乎找不到能和袁洁实一样品行高洁的谦谦君子了。
因为也只有豪门世家才能养得起这样的君子,就像情种只可能生于权贵之家一样,那些生于普通人家的情种,早就被生活淘汰了。
一番训话之后,袁洁实见平辈和长辈们都扭过脸去,小声聊着天,小辈们几个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实际上一个个都神游天外呢……
袁洁实也是无奈,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们都不爱听,总觉得我说的东西太虚无缥缈不现实,好,那我就跟你们说说现实的。”
听到袁洁实竟然这样说,几个小辈这才有了好奇心,旁边儿海侃的平辈长辈也有了几分兴趣,大家都看着袁洁实,想听听这位君子哥到底有什么“现实”的言论。
袁洁实也是哭笑不得,他也知道自己坚持的东西,有点儿和现在的社会脱节了,他也并非食古不化之人,事实上他追求君子之风可从来没有出卖过家族利益,顶多牺牲一点个人利益而已,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选入家族核心层。
轻咳一声,袁洁实说道:“远的不说,就说说眼下这件事吧。我知道,你们认为,们二奶奶的病情林汉小神医没出多大力气,你们认为他不配得到我们这么大的感谢,对吧?”
刚才那两个青年没吱声,女孩却举起手,说道:“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袁洁实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就说说吧,请问你们,不,请问我们袁家给了林汉什么感谢的礼物?”
刚才两个青年一时愕然,呃……好像确实没给林汉什么感谢的礼物。
不过俩人并不服气,既然是感谢的谢礼,那肯定要二奶奶好了以后才会给,现在不还没给嘛。就像眼下这家私立医院,这是鲁东省最好的医院,有全省最好的医生,这里同时也是整个东部地区最顶级的十家私立医院之一。这里,也是先看病后付费的。
女孩立马就要反驳,普通医院和专门向权贵服务的私立医院,能一样吗?你去普通医院你不交钱试试,看有人给你看病吗!
袁洁实摆了摆手,让女儿先别说话,他说道:“我先给你们捋一捋时间线,首先,是你们的二奶奶心绞痛突然发病,吃了两次速效救心丸都不管用,所以,我们才给医院这边打电话租了一架直升机。
然后,刚好林汉小神医过来买药,我就去求人家出手。
再然后,人家没有提任何的要求,直接就过来帮忙了——当时人家一天里刚给别人解毒和急救两次,已经筋疲力尽,脸色很不好,但是人家一听有事,二话不说就来了,说无论如何也能给你们二奶奶争取一些时间。
最后,当直升机飞到的时候,这十来分钟时间里,原本吃了两次速效救心丸都没用的老人家,已经能自己穿衣服,自己下楼了。”
袁洁实看着面如土色的两个小辈,淡淡地说道:“第一,人家来的时候,并不是刻意选的时间,纯属巧合,你们俩要是不信,那就给我选一个刚好你们二奶奶发病的时间。
第二,人家很仗义,没有提任何要求,并且竭尽全力救治你们二奶奶了。
第三,就算人家不帮这个忙,要从我们家内药房买药,我们也肯定会卖……不,是肯定会送,而不是卖。”
等袁洁实说完,这俩人的脸色更黑了,满脸哀求地看着袁洁实。
不过袁洁实却并没有嘴下留情,继续说道:“基本的事实很清楚,你们两个却对此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的造谣污蔑,其心可诛!不要以为你们就随便发牢骚,有些话不是你们想说就能说的,这要是被别人听到,绝对会认为我们袁家人恩将仇报,黑白不分!
退一万步讲,就算别人没帮上忙,但是急公好义地赶来帮忙,这份心意,就是世界上最难得的情义!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是谁教育你们可以不记住别人的恩情的?连这一点你们都做不到,你们还想以后成就大事?我怕是你们只会连累家族。
所以我认为你们俩的品德是有问题的,这样的品行不值得以后担当重任。”
这两人顿时瘫在地上,他们怎么也么没想到,他们就是习惯性地挑挑刺儿,发几句牢骚而已,竟然引起了袁洁实这么严重的评价——这个评价要是记到他俩的家族档案里去,绝对能毁掉他们俩的前途。
品行不佳,不足以担当重任!
君子不出恶语,但是一句不带脏字的话,却能毁掉两个人的前途。
这个评语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啊,绝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袁洁实可是家族核心层,就算很多人对他不以为然,认为他就家族充门面的样子货——可是样子货也是货真价实的家族核心层成员,他的评价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真能毁掉他俩的。
旁边儿终于有个老头儿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插话说道:“实,你有事说事,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随便一句话就要毁掉两个孩子的前途,很威风吗?你又不是和那两个孩子有仇,你说你非要跟个孩子较什么劲?有本事你冲我来!”
我冲你来?我敢吗?
袁洁实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头儿,这俩小子都二十多了,还孩子?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是孩子?有这么大的孩子吗?巨婴啊!
不过,这老家伙是袁洁实的长辈,当年对他很是不错,所以袁洁实也没法对老人家口出恶语。而且老头儿当年对他护犊子,现在自然也能对别人护犊子,所以袁洁实只能皱着眉头听着,不过他认为的原则问题,他是不会让步的。
“不管多大年纪了,在我们长辈的眼里,都还是个孩子,这是爱护,不是溺爱,这一点老头子我还是分得清的,”老头儿按着袁洁实的肩膀说道:“怎么叫爱护而不是溺爱?就是在他们还没犯下大错的时候,教育他们认识错误,并且给他们改正的机会,而不是稍有点不好的地方就一棍子打死……你都打死了,让他们怎么改正错误?在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那是错啊?”
袁洁实苦笑不已,事实很清楚,这都看不见,还在那大言不惭,这哪是孩子?二十多岁了连这个都做不到,你还指望他俩改正?现在轻易放过的话,你信不信这样的小子能给你捅出更大的麻烦来?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