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云隐仙境世界构造极为简单。
它是之前慕容云隐遭遇黑衣人首领之时,将他杀死之后得到的。
黑衣人的“遗产”继承在他身上。
那时,他血气方刚,毫不犹豫,就接受了重担。
不过这里,曾经鬼魂满天飞,民不聊生。
这儿本就是黑衣人的惩治之所,他安心休整几年,最后引出幻境,构造封印,将它们封印在一扇门后,永世不得超生。
可最后,他对法器的理解依旧匮乏。
虽然封印被稳定,但他不定期依旧要杀人或献祭活人,放在棺材里,穿越秘境,推到山中去祭祀。
离不弃恰好是其中一员,他和慕容云隐以及这个世界结缘,就是因为当初,那不知好还是坏的巨蛇。
“他……已经死了。是中毒死的。”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他死的原因,我心知肚明,是因为吃了有毒的妖丹。”
“什么?!”
刹那间,离不弃差点被这个消息吓到。
有毒的妖丹,念太平之前的声音。
反正,慕容云隐吃下去的妖丹,居然……居然是当初为救自己杀死巨蛇剖开的?
“洛珂和洛霓凰都是好孩子,他成立云隐仙境之后,也一直想将这些事掩盖过去……祭品,死亡,血腥,他都知道,但他没有告诉你他的意图。”
“是的。”
离不弃抬起头,眉宇间是淡淡的忧愁。
如此渊源,听着也怪,但他究竟为了什么?
“你……你算出你的命没有?”
他的心脏突然一阵抽搐,眼前的幻影随时会消失,这一切都带给他别致的体验。
在这风烛残年的飘摇之中,他只依稀听到了老者的声音。
“我算计了你,我心怀惭愧,但我不知,天地早已为我安排了此局。”
说完这话,他身上一阵微微颤抖,就像已经支撑不住,即将驾鹤西去。
“那你知道,外面是哪里?我还没出去呢。”
“我依稀觉得这是个充满生机的地方。但如果要再多点描述,我也说不出多少。不过,那里灵气充足,你可以趁早修炼……咳咳。”
猛然声音出现,离不弃睁大眼睛,瞧着那朦胧的影子,只觉得心中动容。
“不要误会我……”
其实,我对你,从来不留前嫌。
因为之前,是你救了我,而不是坐视不管。
慕容云隐的影子崩碎了,化成千万光点,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离不弃抬头望去,只觉得自己脖颈有点酸痛,无法忍受。
难熬的孤独,在此时终于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这里,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的感知缓缓朝外发散,逐渐扩大到整座桥身上。
它牢固异常,没有受到任何打击,桥面上无裂缝,一直保持之前模样,虽然离不弃现在已不再惧怕走过桥的历练。
“你还在吗?”
他叹了口气,最后有感而发,走到了桥另一端。
望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屋,那里的硝烟,再也不会重演。
离不弃继续叹气的时候,没再那么沉重与感伤。
他朝那立着十字的小楼瞥了眼,最后放弃了回去再看,而是若有所失地踏上桥头。
此次,他选择的,是面对现实。
走出桥头,望着身后,他再无任何压抑,直接对着眼前曾经走过的地方望去,心中想法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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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大漠,有炎热的风似火,在自己脸上吹出了斑驳。
佝偻着身子,在显而易见地死亡幻影中挣扎。
眼前都是流沙,她已接触到大漠边缘,只是差了一点,就要到达新的彼岸。
口干舌燥之际,善千年眼前有烈日当空。
“早该不在这个时候出门了……”
但她占卜过,自己必须要在此时即刻出发。
手持棋盘,眼前尽是强烈的光线。
善千年的眼前,有沙川无数。
棋盘之上,棋子指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在上下不断浮动着,就像在催促她急忙上路。
心中挣扎,她没有寻觅任何阴凉栖息,而是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
因为她若是迷路,手上的棋盘依旧可以为她指向。
而且,完全正确。
热浪扑面而来,她老迈的身上,也为之滚下汗滴,水分飞速流失,就像没法再活了。
感觉自己大去之日不远矣的善千年,望着眼前的沙海,陷入沉思之中。
猛然,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嗡嗡嗡”轻微的声音。
眼前棋盘上的棋子,都均匀地向上飞了几厘米左右。
它们在空气中组成的箭头依旧没有变化,朝着眼前那个固定的方向疯狂震动,成为一团团模糊的幻影,几乎看不清楚。
“嗯?”
她有些纳闷,刚想点头,解决远处沙丘之上,有些许不正常之处。
“这是!”
如此猜测,当她走到离黄沙之丘更近的地方时,才彻底证实了。
远处沙丘线上,几个矩形越发清晰。
应该是一个车队,在沙漠中跋涉向前。
他们和自己的目标,该不是一样的吧?
在她朝那车队瞥了眼的时候,她听见“吱嘎”一声。
大漠中没有冬景,她汗流浃背,却依旧保持一动不动。
因为她看到,那几辆车,突然不再动弹。
它们表达的意思让人费解,尤其是在自己望着它们的情况下。
“干什么……”
她蹙眉,突然听见眼前传来熟悉的人声。
“老太太,上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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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歌她,去哪里了?”
“有谁知道,她半个多月之前就消失了,现在我们只能代替她操持整个局面了。”
“这次,我们押镖成功,也不知上次被发现的少女怎么样了?”
“不用管了。”
车队在沙丘之上平缓向前航行。
闲散说说话,聊聊天,提起茶杯欲饮的人们,感受着周围的颠簸,昏昏欲睡。
大漠上的温度还真是高得离谱,他们都没做好防范意识,脑子一晕,就要睡觉。
“你们看,那里有个老太婆!”
话语中全无讥讽的意思,反而带着些许同情和怜悯。
车尾的声音,让人不禁调头看去,心中的想法顿时改变。
“这是……”
一双又一双眼,朝远处的老太太扑去,带着隐晦的好奇。
“你们,这是为什么?”
“老太太,我们是为了你好。来,上来,你要去哪里?”
“我有法器,可以指路。”
被眼前一群人簇拥着,感觉颇为奇怪和紧张。
善千年的手发软了,不知不觉开始晃动棋盘。
却见它身上的棋子,都开始应声摇曳起来。
它们分布在棋盘的每一个角落,中间一个箭头极为显着。
此时,箭头正在朝着同样一个方向扭转。
在每一次停止动作的时候,都指向一个相同的地方--
“东方!”
“是的。”
她看到旁边人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诧。
“大姐,你这个法器,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好!”
“既然你和我们的目标方向一样,那我们就一起……一起同舟共济吧。”
“那好,我会为你们指路的。”
几人的合作关系,就在此时定下了。
“请您到休息室去,我们是一支商队,几天后就会到达月鸾。大姐,你是不是想去那里?”
“是的。”
对整个世界的布局,她什么都不懂。
不过,当她被接到窗明几净的静室中时,善千年才彻底相信,她的罗盘有什么作用。
“我早该不出城了。完了,离不弃不在,我和白驹可能只能见一面,已经见过了。”
“没关系,你要找谁,我们会帮你尽力去找。”
“算了……我只想带着棋盘,走遍天下。”
“大姐,吃面吗?还是饺子?”
马车里温暖如春,并没有夏日的炎热。
坐在其中,善千年没有丝毫热感。
马车暂时停下,她没觉得多大颠簸,却感觉鼻尖有香气缭绕。
是食物!
“咕咕……”
她的肚子受此影响,直接叫了起来。
“大姐,饺子来了。”
晶莹剔透的饺皮,可以透过其观察到里面的饺馅。
荤素搭配极好,饺子汤则另外放在一个碗里。
“这儿加一碗饺子。”
眼前陆续进来几个人,看来是在马车里吃饭的。
他们身穿统一的服装,蓝白相衬,颇为清爽。
善千年环顾周围,想了想,将棋盘摆在旁边,然后拿起筷子,有些饥饿。
在下一刻,她的牙刺破饺皮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什么是幸福冲击的感觉。
舌尖上每一个味蕾,都被激发跳动,传导味觉。
她的脑子被刺激,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就跳起来。
真的,太鲜了。
这种口中一切都苏醒的感觉,让她的心也沉在一片喜悦中。
这是沙漠之中迷路干渴之人喝到水的喜悦。
她不算太脱水,只是身上有些饿。
风卷残云,她在吃饭的时候,马车缓缓开动,似乎受到了差遣。
干掉一个饺子之后,善千年唇齿留香。
一时,她在颠簸的马车上吃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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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浩川,我已经好了,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行不?”
“叶安歌,你身上还有伤,我放心不下你。”
“放心不下,天天都是放心不下!想死啊?”
最后那句话,叶安歌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她的眼中,似乎可以冒火。
朝着眼前望去,殊浩川的脸上,尽是死皮赖脸之情。
他对自己的呵护,她自然都曲解成别的意思。
譬如包扎伤口,她总会将殊浩川推得远远的,甚至冷眼相待,最终总是殊浩川黯然神伤告终。
她在恣意妄为地糟粕殊浩川对她的任何感情。
对此,殊浩川也只是漠然。
他什么也不管,每天都如傀儡,为叶安歌递上打来的野味。
赶路的速度,因为她体力不支,而越拖越慢。
终于有一天,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弥天大雾。
“叶安歌,你看看是什么天气!这么浓重的白雾,就像……就像要死了。”
“别说瞎话。”
叶安歌瞥了眼,却感觉自己与白雾的距离,已不到十米,甚至更短。
她的情绪被显而易见地鼓动了。
“殊浩川,我们……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啊,好……叶安歌,你说的,我肯定都会听,是不是?”
“那……进去吧。”
叶安歌咬住下唇,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不过内伤的疼,是殊浩川永永远远不会了解的。
眼前的白雾,就像死亡的牢笼,将人覆盖其中,在几米内都无法看到彼此。
少女的用意,昭然若揭。
“叶安歌,不要放弃我。”
在他们转身前去白雾之中的一刹那,殊浩川的声音,在叶安歌的耳畔响起。
“但愿你不会死。”
听见叶安歌没好气的回复,殊浩川没有伤感,而直接开始笑了起来。
他看似蠢笨,言行举止之中,却表现了对少女的关切之意。
“谢谢你的好意。”
下一刻,叶安歌眼前白雾,像潮水一般朝他们涌过来,无法逃避,无法抗拒。
“呼呼!”
风声骤起,就像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气息。
叶安歌双手抱胸,警惕环顾四周。
她却突然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就像被堵塞。
眼前一切都隔上一层膜,看着看着,她的眼角,也有些发痒。
“殊浩川,你呢?”
觉得眼前巨量白雾环绕堆积,感觉颇为不好之时,叶安歌已大声咳嗽起来。
她身体虚弱,本就没有恢复,如今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白雾障目,只留下了心跳可能被殊浩川发现。
她咳嗽的声音也传了出去,最后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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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歌,早知道,我先进来,让你出去的!”
火急火燎之下,殊浩川呼吸了白雾,顿时觉得喉咙发痒发干,眼前世界,也在风驰电掣地乱晃。
在往旁边望去的时候,少女已经不见。
他的心更为焦急,不知不觉发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结果。
这是白雾!
就像一层墙将自己覆盖的白雾!
他被困在天地囚笼之中,只能和少女分道扬镳!
她将一切都算计得很好,只是想抛弃自己,并开启另一段生活。
自己已经被离不弃比下去了,即使他无微不至照顾少女,她的心却不可能移走。
“叶安歌!”
焦急之余,他大声吼着,却感觉声音没有传出,表情沮丧。
他终于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脸上划过一道泪痕,虽苦,却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