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变冷,可是阵线两边的交火热情似乎完全没有降低,差不多三天一通乱枪,五天一通乱炮,基本上都是接近于恶作剧性质的攻击,好像是在比拼谁的军火库更充足一样。
抵抗军新编的团源源不断开上前线,他们手里的家伙参差不齐,从比较新的,加装全套战术组件的AK103自动步枪到老掉牙的SKS半自动步枪都有,军装也没有,很多人穿着旅游鞋,套着休闲裤就来了,颇像一群武装黑帮。
前线兵员不再紧缺后,疯鼠逐渐从一线退下来,将作战任务转交给新政府“比较能信任”的叶塞河兵团,而疯鼠则充当起承担新兵团训练的任务。或许是为了安抚少了一大笔钱,气得几乎要爆炸的铁老板,新政府忙不迭的将“培训费”提高到每人每天八十美金,还一口气给有功的疯鼠雇佣兵发了一堆勋章,以示补偿
冯祚竟然也领到了一枚叫不上名字的银制勋章,发勋章的是顿涅茨克新政府的首脑人物。
握手,拥抱,祝贺,流程在两分钟内迅速走完。
冯祚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落魄鬼竟然也有一天能受到中央级官员的接见,这可是老爸当年都没有的光荣,光这事就比赚多少钱都要值,起码能吹一辈子。
可是铁老板却不领情,逼着雇主把钱提到了一百美金一天才算作罢。
“哒哒哒”
机枪响起,一片凌乱的火线飞向政府军阵地,穿甲燃烧弹在工事的砖木混合结构上凿出点点火光,对面的机枪立刻响了起来,对这边展开还击。
抵抗军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兵”们立刻吓得猛吸自己的啤酒肚,把整个人缩进战壕里,有的人连枪都顾不上拿。
“起来起来,对面只是试射而已,你们没那么容易死!操,这么怕死还当屁个兵啊!”
冯祚差点没气歪鼻子,在战壕里大喊大叫着,可是那些“老兵”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又看着头顶乱飞的流弹,就是没人敢露头。冯祚大恼之下,猫着腰一脚一脚踢他们的屁股,强行把他们踹起来。
自从带着这些傻瓜打仗后,冯祚只觉得自己火气直线上涨,三句话说不好就暴跳如雷,搞得这群大叔大爷们对他这个小年轻怕得要死。
“嗨,阿作,在干嘛呐。”
战壕尽头,大熊的身影出现了,身后还跟着V仔。
“没什么,带新兵呐,都快带不动了。”
冯祚回答道。
老实说,现在看到V仔,让他心里觉得有微微别扭,因为自从上次两个人磨擦出火星之后,已经有很久没说过话了。
“艹,我还以为是什么呐,就这点事啊。”
大熊随口道,然后从身上抽出把折叠工兵铲展开,突然,他挥起工兵铲,一家伙狠狠砸在一个士兵的腿上,腿骨立刻断了,整个小腿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那家伙立刻嚎叫声震天。
大熊再次抡起工兵铲,狠狠一下抽在旁边一个士兵的脸上,就像打在个西红柿上一下,白的肉,红的血立刻从铲子底下飞溅出来,脑袋“咔嚓”一下几乎扭到后背去了,整个人几乎原地转了个圈,咕咚一下翻倒在地。
“来来来,谁还不起来的,报个名。”
大熊凶神恶煞地转动手上的工兵铲。
“老兵”们都被这种凶暴的行为吓昏了,急忙爬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开枪。
一段时间没见,大熊变得比之前更加野蛮和杀气腾腾,真的变成了一只红眼的暴熊,据说上个月他为了搞出一点情报,用棍子活生生打碎了十个俘虏的脑袋,当着另外十个俘虏的面把尸体剁碎,一块块喂狗。
“拜托,老哥,他们不是敌人,不用搞那么狠吧?”
冯祚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切,这种蠢货,打废了又有毛关系。”
大熊胡乱在裤腿上擦掉工兵铲上的血迹,丝毫不以为意,这时,V仔也走上来,冲着冯祚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阿作。”
“你也是啊。”
两人假装若无其事,但是都从对方的神态里看到了尴尬。
“你的兵呐,怎么一个人跑前线来了?”冯祚赶紧找了个话题。
“丢到基地里了,我上来就是观察下对面的情况而已。”
“政府军吗?”
“政府军无关紧要,据说这个月就要签停火协议了,前线再怎么打也掀不起风浪来,疯鼠下面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我们的老同胞。”
“新营吗?”
“是的,最后通牒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凶鹰还按兵不动的话,就该由我们动手了。”
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隐藏在晨雾中的,那片灰蒙蒙的建筑。一阵阵不合时宜喧闹声正从基地里传出来,在压抑沉闷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异样。
“这帮二逼在搞什么,从昨晚开始吵到现在了。”大熊挖着耳朵道。
“估计是庆祝春节吧,忘了吗,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V仔道。
大熊和冯祚大悟,这段时间人都忙糊涂了,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但愿这里的任务能在节前结束,可没人想在这时候加班。
此时,与阵地上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营基地内火热的气氛。
简陋的灯笼,简陋的桌椅,简陋的餐厅,简陋的剪纸…………基地里的一切都是破破烂烂的,连人也是衣着不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生身上的服装都是黑一块灰一块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似乎基地里的人和东西都是刚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样。没有音箱,就用笔记本电脑开着最大音量大外放,那曲子完全都走调了,大概鬼都不知道是在唱些什么。
可是所有人都很欢乐,没有餐盘,就干脆把大锅直接摆到饭厅里,粗暴地把猪肉和牛肉大块炖了,想吃的自己拿刀子切。没有杯子,就用饭碗装着啤酒,嬉笑调侃,开怀畅饮,每个人都是一手油,一手啤酒。有些捣蛋的家伙就拿着脏手去戳女人的脸,吓得她们尖叫起来,不过也有不害怕的,勇敢地把自己的脏手按在了捣蛋鬼脸上,惹得现场一片哄笑。
本来基地里别说是啤酒,连干净的饮用水也为数不多了,现在的十箱酒精饮料来自一些特殊客人的赠送。
“唉,龙方老弟,多谢你辛苦把酒水搬来,不然我们连宴会都办不成。”
王买徳找龙方碰了一下酒碗,由衷感叹道。
“小事一桩,大家都是自己人,出门在外就应该多帮着。”龙方大大咧咧地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豪气冲天的一挥手。
“唉,要是疯鼠那帮杂种也有你们凶鹰这样的气魄就好了,华裔雇佣兵何必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
王买徳说着说着,不禁痛心起来。
“好了,德哥,喜庆日子就别说这些丧气的东西了,我们两家都努力些,齐心协力彻底消灭疯鼠这个恶魔!”
龙方大声道。
众人都被他的激情感染了,纷纷举杯欢呼,只有小部分人在激动之余冒出一丝疑惑来:为什么来的都是普通雇佣兵,没有军官呢?
凶鹰指挥部,气氛一片阴沉。
“到底是哪个队,哪个小队,擅自离开阵地,进入新营控制区的?”
雷络的眼神是冰冷的,语气也是冰冷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棱。与会的大小军官各个脸色青灰,特别是四小队正副队长赵牧和小北,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原因没有别的,因为龙方他们就是隶属于他们的小队,两位主官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责任。
“而且根据调查,他们还搬走了基地的啤酒和饮用水,这算是什么?资敌吗?赵牧,高北,你们两个蠢货是怎么带的兵!”
雷络厉声喝道。
这下两人再也没法装死了,只好硬着头皮答话。
“司令,因为这天下午恰好是他们执勤,没想到他们十多个人竟然都串通好了,我根本就没办法察觉……….”
雷络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等你他妈察觉到的时候,恐怕我们都已经被你玩死了,疯鼠那边本来就不好摆平,要是现在的事被铁老板知道,之前谈好的条件就全作废了,我们至少要丢掉四个市的地盘!得了,如果你的屁话就那么多的话,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滚回老家了。”
小北闻言急忙站起来。
“司令,或许情况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兴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好。”
话一出口,所有军官都惊讶的看着这个新入伙不久的家伙,被他近乎胡说八道的话给吓了一跳。
雷络眯起眼睛看着小北。
“哦,机会?有意思,说说看。”
现在小北心里已经快把龙方他们恨出一个窟窿,这帮该死的王八蛋真是无时不刻在给自己添堵,要是他们立刻从队伍里消失,自己肯定会舒服不少。
小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开口说道。
“龙方他们的行为虽然恶劣,但是却在某种意义上能带给新营的人一种错觉,一种‘凶鹰内心里还是支持新营’,‘凶鹰比疯鼠更值得信任’的错觉,这点非常适合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