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黛低头，往池塘看去。
池塘的水几乎少了一半，那些胖胖的龙鱼可怜地翻着白色的肚皮，漂浮在她和白白的两侧，奄奄一息。
“……”
花黛忽然有点庆幸。
还好只是拍翻了，不是拍死了。
然而……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她看见白白的蛇尾尖尖竟然缠绕着一条龙鱼，还举出了水面。
那条胖胖的鱼，几乎断气。
花黛吓了一跳。
赶紧伸手把白白的蛇尾按回池塘里，扯开缠着龙鱼的蛇尾。
白白全程任由花黛的动作，也没反抗。
反倒是好奇地看着花黛。
眼里还藏着些许惊奇。
“黛黛，你不是怕蛇吗？”
怎么还敢碰他的尾巴呢？明明之前还说很怕蛇，真奇怪。
花黛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低下头，小声嘀咕。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没看见玉面掌柜的脸色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了吗，要是真的把他的这些宝贝鱼弄死了。
那花黛觉得……
自己今后的修行，可能也不太好过了。
“不过龙鱼很好吃……”
白白小声接话。
花黛生无可恋地转过身去，白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重新鼓起勇气。
花黛对上玉面掌柜那阴冷森寒的细长丹凤眼，顶着沉重的压力，硬着头皮像平时一样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
“见过掌柜。”
她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异常。
然而。
腿肚子却不争气地在池塘里微微打颤。
可恶，这肯定是伤痛还没消失的后遗症，或者是这池塘的水太冷了，害得她控制不住。
而玉面掌柜。
看着微微低下头照旧行礼的花黛，再看见旁边一脸呆的白白，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嗯。”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墨绿色长发优雅编成的辫发垂落在脖颈侧，那双凉薄的细长丹凤眼，也淡到没有任何情绪。
他不说话时。
面无表情的模样，无端就能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压迫吧。
花黛每次都不太敢直面这样的锋芒，总觉得和这样的上位者待在一起……
就像和最严厉的领导坐在会议室一样。
气氛很窒息压抑。
“还要在池子里待到什么时候？”
玉面掌柜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花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就有了动作。
麻溜儿地从池塘里出来。
身后的白白都看傻了，未免太迅速了吧？
慌慌张张之下。
白白也只好跟着花黛，从池塘里出来，银白色的蛇尾拖曳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和水渍。
玉面掌柜看见他们二人这副模样。
再看向花黛。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行了，赶紧去收拾干净，衣裳也换了，碍眼。”
“是……”
两人只能诺诺应下，像是被训话的孩子般无助。
玉面掌柜的气息远去。
等到那股压迫感消失，花黛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一脸无辜的白白。
“你看你干的好事。”
白白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师尊那么疼你，怎么舍得和你生气？”
花黛疑惑反问。
“你确定你师尊不是疼你？”
白白肯定点头：“是疼你。”
“不，掌柜是疼你。因为你是他唯一一个徒弟，他宝贝得很。”花黛当即反驳。
“才不是这个原因。”
白白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楚，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即就有些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花黛顺势摸了摸他的头。
“好啦，不闹别扭了，我也有错，不该那么冲动。我们一起收拾吧，这里都乱糟糟的了。”
“好……”
白白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了，但是并不讨厌。
反而还用脑袋蹭了蹭花黛软乎乎的手心。
如果……
能够忽略那条摆来摆去的蛇尾，那这个画面就可爱多了。
白白变回人形和花黛一起收拾。
他动手能力也不太行。
所以只能跟在花黛的旁边，帮忙打下手，给池子加点水，又递着鱼饲料什么的。
至于那些翻过来的龙鱼。
则是被花黛小心翼翼给捣鼓着，慢慢恢复了活力。
白白一脸可惜。
花黛注意到他的表情，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龙鱼，真的很好吃的。”
白白眼中的可惜之色更甚。
花黛一时语塞：“……”可差不多得了，她可不想再次面对超级低气压的玉面掌柜了，那不然几次都不够她给掌柜杀的。
只能转移话题了。
“对了，你之前说过，你师尊的身体盘踞在整个妖域，尾巴放在……青石板台阶的那个区域？”
“是啊。”
白白也回过神来，成功转移回注意力。
“噢，那这么说，我刚来到妖域的时候，听见的那种蠕动的沙沙声，应该就是玉面掌柜的尾巴了。”
“对对。”
“可是掌柜不是变成人形了吗？”
花黛又想到刚刚见到的玉面掌柜，还有之前她修炼的时候也是。
那个时候在暗室。
虽然玉面掌柜也忽然消失过好多次，只不过，每次在花黛自己筋疲力尽奄奄一息的时候，玉面掌柜会突然出现。
把她救活。
然后又把她丢回去让她继续打。
看见的一直都是人形的样子。
“是分身。”
白白当即就接话下来，然后皱着眉，用自己思维有限的小脑袋瓜，努力思考着该怎么说。
“力量强，所以，分身。”
精简的总结。
白白怕花黛听不懂，又努力比画起来：“师尊的本体在地底睡觉，一般不会醒。但是，意识会显化，变成分身，在妖域里活动。”
这样应该就能理解了吧？
白白看向花黛。
发现女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花黛理解了。
女孩有点感慨：“那玉面掌柜真的是只大妖，不愧是最有资历的。”
“嗯，大蛇。”
白白认可地点点头。
花黛又顺势随意接了一句话：“不过，白白你对你师尊了解得还挺多的呀。我觉得，这些应该算是个人的隐私秘密了，一般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你就这么告诉我了，玉面掌柜不会生气吗？”
空气凝固了一秒。
白白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勉强弄懂了花黛的话。
然后。
他疑惑地歪着头，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少女，单纯的语气毫无心机地反问起来。
“为什么要生气？”
“我，也是师尊分化出来的一部分力量。嗯……象征，幼年？不太懂。”
白白费劲地解读着自己脑海里还没完全消化的信息。
却没注意到……
在他身边的花黛，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凝固了。
此时此刻。
花黛的内心世界里正在翻江倒海，一颗心不断坠落。思维凝固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搭着小火箭快乐探索宇宙，然后忽然被外星生物一脚踹回老家。
生无可恋。
脑海里的思绪盘旋着。
她默默地移开视线，抬头望着天，心底有淡淡的悲凉。
俗话说得好。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