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婧宁的背影立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她目光散落在地上,咬紧了下唇,“方丈指的是什么?”
净空方丈也不卖关子,兀自说道,“你,与你的丈夫,你当真不想问问?”
顾婧宁自然是想问的。
只是在这动乱的时局里,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再高耸入天的人,也有跌落的一日,人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颤了颤,“净空方丈是不是已经算出什么了,若是有话,可直接告诉我。”
“女施主乃是有福之人,前半生虽然坎坷,但胜在后生平安顺遂,”净空方丈的话顿了顿,“至于您的丈夫——”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生死难料,前途未卜,好自为之。”
十二个字,字字沉重,胜过之前的千言万语,顾婧宁身子一颤,下意识回过头,想要问个明白。
可方才还坐在那处的净空方丈,此刻已经不见了人影,大殿中还是方才的模样,宝相庄严,香火缭绕。
木鱼声,咚、咚、咚——
一直敲到人的心里去。
梅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安的扯着顾婧宁的衣袖,“小姐,净空方丈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这么说姑爷?”
顾婧宁的心亦乱了。
她扶着门框的手已用力的发了白,身上亦出了冷汗,浸湿了背部,她与泽熙的命数,净空方丈都已推测了出来,可为何偏偏陆云骁,他给了这十二字的谏言?
“我也不知道。”她无力的说着。
梅儿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去找他,问个明白,这话说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不必了。”
顾婧宁抬了抬手,制止了梅儿,她侧过身子,双眸迷茫的瞧着那大殿的宝顶,如同要升到天上去,一种渺小微弱之感顿生。
在命数面前,是否人人都要卑躬屈膝,等待来临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
合上眼睛,她摆了摆手,下令道,“我们下山去吧,今日的事情,莫要让别人知道,只说我们去求了平安符,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
几人一道下了山,他们没有看见,在紫阳寺的山崖后,净空方丈立在其上,衣袂翻飞,仿佛神仙下凡一般,他拈着雪白的胡须,长叹一声。
“世上命数,皆有人定,能不能勘破,就看个人了。”
陆云白死后,他的人马便被清扫一空,一片血洗,半个活人也没有留下。
可是掘地三尺,倭军也找不到他吞没的那笔钱。
那可是个大数目,是倭军为了维持军饷粮草,能与陆派军作战的资本,眼下没了那笔钱,便等于逼人走上绝路,他们还从未经受过如此的困扰。
终于,有个手下在临死前,说出了那笔钱的去处。
陆云白的根基在国外,他的钱,自然都被他悄悄转了出去,寄在他国外的名义下,而那钱,除非他本人,别人一个也休想拿走。
也就是说,陆云白死了,这笔钱都等于永远的消失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到倭军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