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小了,车顶砸下的声音变的低微了许多,陆云骁抽着烟,手臂伸长搁在车窗上,任由雨水打湿,他指尖的烟火恰好靠近了一株艳丽的蔷薇,娇嫩的花瓣碰着了星火,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萎缩成了黑色。
车就停在大门外的街口,正好是一个死角,顾婧宁的窗口根本看不见。
过了半晌,陆家大门里匆匆走出一个举伞的人。
近了一看,却是陆云骁专门安排给顾婧宁伺候的老妈子。
他似等的不耐烦了,眼中的光点如指尖的烟火般逐渐黯淡了下去,骤然见了老妈子的身影,又似剪了灯花的烛,重又亮了。
“少夫人如何了?”他焦急的问道。
老妈子说道:“少夫人喝了一碗粥,吃了药又歇下了。”
陆云骁的心神定了定,又问道:“她可曾说什么?”
老妈子忽然抿住了嘴唇,看出她的顾虑,陆云骁脸色一沉,“有话尽管直说。”
他的气势太过吓人,老妈子如同一根掰折的柳条,不堪一击的交代了顾婧宁方才所有的吩咐,“少夫人说了,以后不让您进她的房门半步。”
陆云骁攥紧了手里的匣子,用的力气太大,才发觉指腹一痛。
他低头看去,见是为了哄顾婧宁,他专程去买的东西,跑遍几个租界,世上难寻其二的宝贝,因着她这一句吩咐,再难送出去了。
“是吗……”陆云骁怅然若失的端起手中的匣子,似不过是一件不值钱的死物,而不是装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既然她要清净,我就如她所愿,给她一个清净。”
匣子摔坏了,滚出来一个圆溜溜的戒指,这时候西洋文化大肆传入东方,戒指传情那一套说法,陆云骁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当初与她艾琳娜的身份结婚时,本就给了她一个举世无双的戒指,他似乎买上了隐,又似乎太爱这戒指背后的含义,想将她栓在自己心中一生,又不计代价的定制了许多。
恨不得将她纤细的十指,每一根,都打上他的标记。
现在想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难怪结婚时的那一枚戒指,他便从未见过她戴过,本以为是她害羞,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太不屑了。
他们的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戒指被雨浇了个通透,因着天上乌云蔽日,没有光,戒指也暗沉沉的,一丝珠宝的光彩也没有。
陆云骁命令道:“走吧,去军务处。”
车飞快的驶离了,车胎后轮压过戒指,将那昂贵的珠宝又蒙上了一层灰尘泥浆,老妈子见他们走了,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捡了起来,用力擦了擦,然后装进了怀中。
顾婧宁不希望陆云骁回来,他索性便不回来了。
一连几日,他吃住都在军务处,听说成日开会,商量对付倭军的策略,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更不谈回家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顾婧宁轻松了许多。
她有孩子与梅儿陪着,病也日渐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那一日的情况太紧急,她一时间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梅雨季节似乎快过去了,烈日炎炎之下,仍有人在往北地奔走。
那是陆云骁派去北地调查当年之事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