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篇12】
听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监狱,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谁也没有囚禁过我们,可是为什么我们却出不来呢?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因为爱,所以我们画地为牢,我们作茧自缚。
我的一生被困在了这个冠着莫维吉家族的名字的庄园里面,我无法离开,也不愿离开。
只是可惜了你,莉莲,我的孩子,我似乎葬送了你的未来。
维多利亚的去世发生在你三岁的时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弗诺斯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间,我的地位在庄园内一落千丈,这也是为什么你长大记事之后,会发现周围的侍女们对你的态度和对你的二哥的态度不一样。因为这桩陈年旧事,我已经成了罪人。
罪人,真是可笑啊,我明明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维多利亚死后,我曾经收到过父亲的信,说实话,当年我固执己见,非要离开法国巴黎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远走他乡,放弃所有的荣誉,舍弃所有的亲人与羁绊,只为了一个男人,父亲就再没有给我写过信。
大概是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是他没有阻止我,甚至后来还为了铺好了路。但我知道这些都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逆且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去发展了。
我悔不当初。
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时间倒流,我已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父亲的信上面写了很多,他表达了对我深深的思念,他向我道歉当初不应该对我如此绝情,不应该将我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他跟我讲了很多家里面的事情,比如我的长兄娶妻,我的幼弟得了皇子赏识做了书记官,还有母亲的病依然好转,现在正在别庄修养,然后他说到了自己,他说他很想我,他想来见我,可是他的身体不能支撑他这么做。
他说,他的双腿废了,就在半年前,是布鲁斯家族派来的杀手干的,原本他是会死的,是多年陪伴在身边的管家佩波先生挡在了他身前,救了他的性命。
“朱利安,布鲁斯家族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狠心,你受了很多苦难,这些父亲都知道。所以,无论你做过什么,或者是你要做什么,父亲都支持你,整个苏家族都是你的靠山,你不要有所顾虑,放手去做吧。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女儿,是我们苏家族的千金公主。”
父亲的信里面说了很多,他讲了很多布鲁斯家族与苏家族的尔虞我诈,我看的心累,但是我很明白,维多利亚的死,与父亲无关。
父亲写这封信,似乎也是这个意思,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怀疑他,怀疑苏家族擅自去做了这件事情,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很明白我的心思。
所以他写了这封信,告诉我,解决我的疑惑,维多利亚的死亡,与苏家族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么,维多利亚为何而死?
父亲不会欺骗我,因为他的双腿因布鲁斯家族而废,就算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杀一个布鲁斯家族的小辈,也算得上是布鲁斯家族的宝贝,也不过如此。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承认,所以他不会对我撒谎,他没有必要欺骗我。
父亲和苏家族的人都没有做过。
而我也很清楚,我自己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曾经也怀疑过是不是我身边的亲信,为了我,私下去做了这件事情。可是多番调查和询问,他们都说这是子乌虚有的事情,没有人真正地做过。
所以我一直很疑惑,维多利亚究竟是怎么死的。
维多利亚死之后,她的妹妹艾莉莎,因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再加上两人的性格和天赋都出奇地相似,很快,就成为了弗诺斯心尖上的人,只是那时艾莉莎并没有成年,舞蹈也没有到当初维多利亚那样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弗诺斯给了她时间,让她成长,让她锻炼,让她变得更好,超越维多利亚的光芒,站在他的身边。
维多利亚虽然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善良,可是我曾与她情同姐妹,我们也曾经是灵魂挚友,我是懂她的,所以她坏不至此。
但是这位艾莉莎却不一样,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黑色的,那是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色彩,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在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上。
她会是个大危险。
我派人去调查过艾莉莎,然后我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维多利亚当年的去世,与这位艾莉莎小姐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年我的首席侍女曾经向我汇报,维多利亚邀请弗诺斯看一场话剧,还要为他准备一个惊喜,而那一天,维多利亚之所以出门,是为了提前去剧院准备这些。
但维多利亚与剧院的预约并不是在那一天,而是在三日之后。
维多利亚那天出门并不是为了去剧院,而是为了别的事情。
那一天,艾莉莎小姐也出门了,她在离剧院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预约了一个包厢,说是为了她的朋友前来而特意准备的,可直到那天咖啡厅打烊歇业,那个包厢也没能迎来客人。
零碎的线索组合在了一起,我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维多利亚那一天接到了妹妹艾莉莎的邀约,两人应该是去咖啡厅说说知己话,有可能还相约了一起去逛街,妹妹没有和姐姐一起出门,是因为前一天她居住在自己的好友吉利亚家族的米兰达小姐家中,所以不能结伴而往,而是各自前去汇合。
那家咖啡厅和剧院离得很近,都在一条街上,所以,所有人都觉得,维多利亚小姐是急不可耐想要准备惊喜,所以提前了日程前往剧院,才会遭受灭顶之灾。艾莉莎是维多利亚的妹妹,她们总是情深似海,而且维多利亚死了,布鲁斯家族损失巨大,所以,虎毒不食子,一家人不加害,没有人怀疑艾莉莎,更没有人注意到艾莉莎那天的异常行为。
可是,凶手恰恰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本应该悲痛欲绝的妹妹。
早在弗诺斯第一次出现在布鲁斯家族的家宴上,艾莉莎在宴会厅里看见他的那一个瞬间,爱意迸发了。
莉莲,你瞧,爱这个东西,是最伟大的,也是最可怕的。
因为爱,所以我将自己困在了这个庄园,一生一世,直到死亡。
因为爱,所以维多利亚没有丝毫怀疑,毅然决然走向了他人亲妹妹铺好的死路。
因为爱,所以艾莉莎毫不犹豫地设计了缜密的计划,杀死了最疼爱自己的姐姐。
我们谁也没有赢,在爱里面,没有人会是赢家,所有人,都输得一塌糊涂。
莉莲,我的孩子啊,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不要去轻易去爱。
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是最虚幻的东西,是你最不需要的东西。
或许现在我已经是个有罪之人了,其实即便我没有死亡,早在维多利亚香消玉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有罪之人了。
庄园里所有人都苛待我,都苛待我们,可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莫维吉家族有一条不成文的家规,世世代代被遵循着,是零序列的存在。
那就是——
Lafamillemurwichn’apasbesoindepersonnesinnocentes.(法语,译为“莫维吉家族不需要无罪之人”)
莫维吉家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因为在你看见了这封信,就意味着,我已经离开了,我对你的保护从此以后便不复存在,今后的路,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莉莲,我的孩子,我想你能找到这封信,想必就已经很清楚,与信一起存放的那个天使羽毛模样的钥匙有多珍贵了,所以请你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它,将它留在你身边,那会是你在莫维吉家族,在这个庄园里面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还记得吧?母亲对你说过的话。
守护好你的钥匙。
想必你也很好奇这把钥匙的用处,但其实母亲也无法告诉你太多,因为当你接触到这把钥匙的时候,一切自会明了。
它是钥匙没错,但它不是用来开门的。
它是一个信物。
母亲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莉莲,我的孩子,信写至这里,已经有二三十页了,但我依旧不觉得多,因为我还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你了。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所以就只能讲到这里了。
莉莲,我的孩子,我此生绝不后悔遇见你的父亲,即便我恨他,但是因为他,我才能拥有你。
我爱你,莉莲,我最最最亲爱的孩子。
最后,你要关注一件事情,无论你处境如何,你都要坚定不移地完成这件事情。
莫维吉家族的候选人资格,你一定要得到。
因为那是你能够自由的唯一方式。
我爱你,莉莲。
——来自最最最爱你的母亲朱利安.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