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琪听见艾雨这话,不由得一愣,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艾雨对于他们的信任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到了能够生死交托的地步,一个正常人,在遇见了这样的情况,感知到了周遭的危险,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换做别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选择。自己按兵不动,等待着外面的队友来解开棋局。这需要多大的信任啊?万一外面的人没有发现异常呢?万一外面的人能力不够,没办法及时地破局,那么艾雨不就会死在这个异空间里面,被困住,永远地成为书上的一道剪影吗?
即便是这样,也要相信队友?
张琪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她独来独往惯了,比起身边那些肩并肩的队友,她更相信自己,在面对生死的抉择之际,人心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谁都有可能背叛,可是自己不会。所以张琪觉得能救她的只有自己,她从不给予队友这样的信任。
艾雨在短暂的停顿中看见了张琪的表情,便明白她内心的所想,不过艾雨并不打算解释,甚至不准备回应这样的惊讶,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接着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没有答应那个鬼小孩的游戏邀请,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外面你们的情况,以及异空间内部的变化。我在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待的时间也很久了,在异空间里面时间的流速会与真实世界有所不同,再加上那个异空间虽然与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一模一样,可是却是没有时钟的。所以我不太好判断明确的在异空间里面待的时间,只能通过自己的脉搏来确认一个大概。”
凌枫在艾雨说完这话后皱紧了眉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四分,于是他说道,“我感觉到你不对劲的时候,大概是在八点三十几的时候,我们出手和怒灵缠斗,是在八点四十四分,这个时间点我很确定,因为我的一样道具的冷却时间是在那个时候结束刷新。你大概在异空间里面待了十几分钟,不到二十分钟,但是还是很长的时间了。”
“对啊,我在异空间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可是那个鬼小孩的耐心却是很好,她一直等着我,给了我足够的思考时间,最开始她与我搭话的时候也说到了,那封emily留给埃文斯先生的信件,是隐含了一个秘密的,那是需要被解开的。她许诺我玩游戏并赢得游戏,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答案,但我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不止一个,所以我并没有答应,相反,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将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也顺带观察了一下那个鬼小孩的言行举止。”艾雨看了一眼为她给出确切时间的凌枫,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说起了没能讲完的线索,她说到那封被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emily的信,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桌子。
那封信还在。
确认这个事实的同时,艾雨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许轻染自然是看见了艾雨的表情,也大致明白她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他离那封信很近,伸手就能拿到,所以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拿起那封信,想要再多看两眼,手指接触到信件的瞬间,不知为何,彻骨的寒意将他包围住了,下一秒却又变成了无法抵御的炽热,冰火两重天中,许轻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张琪注意到了许轻染异常的举动,正在打量着他的下一步究竟会做些什么,便看见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喂……你没事吧?”
关心的话脱口而出,许轻染也在那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信滑落,他的声音像是在尽力忍耐着什么,“没事,这封信上似乎真的有古怪。”
张琪的视线立刻锁定在了那封信上,下一秒,倒吸一口冷气,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十分惊讶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这封信……怎么会?这上面的文字全部消失了?”
“什么?!”艾雨听见这话后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直接上前弯腰将那封信捡起来,亲眼确认了那不过是几张白纸。
“烧掉了信,所以它变空白了吗?”艾雨喃喃自语。
“烧掉了信?这是什么意思?艾雨,你在异空间里面毁掉了这封信?”许轻染捕捉到了艾雨话里面的关键词,立刻提出质疑。
“不……不是我烧掉的,是那个鬼小孩,又或者是emily。”艾雨捏着那封信有些失神,她本能性地回答了许轻染的问题,但没有进一步去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听过异空间与现实重叠的物品在一个地方毁掉后,另一处也会消失线索。”张琪皱紧了眉头,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和藏不住的怀疑。
“这封信真不是我毁掉的,我没有动机和理由做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不小心烧掉了,我也不可能不告诉你们,更不可能做了不承认。”艾雨放弃似的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白纸被扔在了一边,她一手扶额,闭上双眼,而后缓缓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异空间的规则……”张琪还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却被离自己最近的凌枫给拦住了,凌枫的目光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劝她冷静,又像是在威胁她闭嘴。张琪本就觉得凌枫是这群人里面最不好惹的那一个,他又有着灵媒的身份,是这个任务里面最大的依仗,自己要是在这里惹怒了他,之后就别想活了。
张琪识趣地不再说话,将那些本来要提出来的问题全部吞回了肚子里面。
“我在异空间里面看过那封信很多遍,我确认那封信跟在现实里面我们看见的一模一样。我读了很多遍,将自己代入成了emily,将自己模拟成了收信的埃文斯,我也通过第三者的角度将文字内容转化成了侧写,可能得到的事件却和之前分毫不差,这上面并没有所谓的秘密,一切不过是那个鬼小孩的诡计。”艾雨说到这里,许轻染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直觉上觉得艾雨这话有些问题,不是艾雨本人有问题,而是她的这个结论有问题,似乎答案和线索已经被找出来了,但是许轻染抓不住这一闪而过的感觉。
“她不过是在诱惑我玩这个游戏,让我触发异空间的规则,好借此来杀死我。”
“信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鬼小孩所说的隐藏着的秘密?”凌枫自言自语般说了这样一句话,却没有期待着其他人回应,这似乎就只是他自问自答引导式思考的方法罢了。
张琪也冷静下来了一点,她方才的反应确实有点大了,说句实话自己刚刚的情绪失控是不可控的,就好像脑子里面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就突然这样做了这样说了,根本没有三思而后行这个环节。
难道是怒灵的影响吗?
张琪想到了刚刚被击退的那个怒灵,毕竟也是鬼魂类的npc,人类一旦和鬼魂有接触,就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痕迹,怒灵的愤怒气息很重,所以会激化自己的情绪,将一些细微的无限放大。
“所以信件里面的秘密只是一个诱饵?”张琪轻声问道,但不知为何,声音里带着点别的异样的情绪。
“这个异空间的规则有很多,我能想到的大概是三个。第一,游戏。答应和鬼小孩玩游戏就会触发规则,在赢得游戏的时候,有可能可以离开这个异空间,生存下去,输掉游戏的时候,会永远留在这里,相当于死亡。不过因为我没有选择参与游戏,所以对于这个规则的推断不完全,也没办法证实。第二,代替我的怒灵死亡。这个异空间大概率是以怒灵的力量为源泉构造的,所以它取代了我的身份,将我们之间的位置进行了互换,但正如能量守恒原理一般,虚幻的空间里虽不满足该定理,可是在真实之中它是绝对的。怒灵一旦消失在真实世界里,一切就会物归原主,我也就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这个异空间。”
许轻染点头,艾雨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了,这样他们也不需要去思考和分析,并且她所说的,基本上就是正确的推理,“确实,鬼小孩不惜一切代价宁可说出一部分异空间的真实也要让你答应参与这个游戏,或许是这个游戏本身就十分地危险,甚至这个规则并不是赢得游戏,而是参与游戏,只要参与就可能会死。”
“对,我当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不敢轻易地答应。至于这第三条规则,我想就是这个异空间最为核心的规则,也是最简单的生路。其实我想了想,那个鬼小孩很早就给过我暗示了,之后她用游戏和信里面的秘密来扰乱我,让我不能轻易地察觉生路。”
“我刚进来的时候,那孩子与我搭话的时候说道,这个信里面关着一个愤怒的孩子,她代替了我,我当时纠结的点是我的身体被那个鬼魂夺走了,她想要取代我,但是忘记了去考虑她的身份。鬼小孩说是信里面的孩子代替了我,它被关在信里面,它出不来,所以她的身份不言而喻。这封信是emily写给埃文斯先生的,作为囚笼的信件,须得与它有关联才可以做到禁锢,否则凭什么能关住愤怒而又能力强大的鬼魂。所以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信件的相关联者,排除掉被系统发放身份的埃文斯,再加上条件限制,也就只有emily符合要求了。所以只要我意识到那个取代我的人的身份,说出来,就可以破解所谓的代替了。”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那是在东方流传甚广的。鬼魂会夺舍,他们在到处寻找着合适的身体,以及绝妙的时机。他们夺舍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叫出那人的名字就可以了。那是因为姓名是人的三魂六魄,一旦被识别出来,便是丢了三魂六魄,给了鬼魂可乘之机。如果你想要驱除夺舍的鬼魂,或者是夺回属于你自己的身体,就需要叫出鬼魂的名字,这样就算它现了原形。”张琪在艾雨讲完了自己的经历之后,突然说起了这样的故事,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能解释艾雨提出来的异空间规则。
思维是发散的,偶尔衍生太多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无论是艾雨,还是说许轻染凌枫,都没有表现出很异常的态度。
“等等,我想我知道那封信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就在这一部分就快被跳过的时候,许轻染突然拍了下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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