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走神了,elizabeth.”avarice将手中的黑色皇后推到了最前方,这是她攻势的最后一步,巨大的布局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收网,让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可是对面坐着的elizabeth却并没有显现出慌乱,与其说是她对于这样的场面还能维持着镇定,倒不如说,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一局国际象棋上面了。
静谧的夜晚,月亮在头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光芒,流云随着风的心意在改变着形状,一切都是那般平和。
世人寻求的秘境,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白色的蔷薇花在一瞬间盛开,然后被风吹散,在空中飞舞着,下一秒,它们却又像雨一样回归泥土之中,重新成长为花苞。
elizabeth被一片蔷薇花瓣打到了眼睛,感觉到有些痒痒的,正因如此,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是低头看那盘残棋,只消一眼她便已经明了局势,白色的王将被推倒,是她输了。
“殿下的棋越发厉害了,我早已经招架不住。”elizabeth苦笑道,将棋子一颗颗地复位,她一边说着,一边却又是看向了那一半凋零一半盛开的花园。
“当初镇上的天才少女,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战五位对手还能无一败绩,你的棋力是旁人捉摸不透的,elizabeth,与你下棋的这些年来,我总是输多赢少,你有意隐藏自己的水平,这点我明白,不说破,可是今日却与寻常都不同。”avarice端起另一旁高脚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红茶正散发着清香,深红色的水面倒映出她的脸,那竟是带了几分愤怒。
elizabeth因为avarice的话愣了一下,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从前的事情,还是那么那么久远的故事,实在是让她恍忽了。avarice指明自己之前刻意让子的行为,她早就明白,却从未点破,在下一次依旧与自己对弈,便表明她是不在乎的,可是此刻她却提及这件事,是真的生气了。
elizabeth不需要抬头去看avarice的表情,也明白她现在一定是非常生气的。手中的最后一枚黑皇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她正欲缩回手,却被avarice抓住了。
“抬起头来看我,elizabeth.”avarice的声音不夹杂一丝丝的情感,与之前她们交流时都不同,但是elizabeth对于她这样的语气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见过无数次,avarice下达命令的模样。
这是命令。
elizabeth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真是像阳光一般闪耀的存在啊。
“今日下棋,你一直心不在焉,你之所以输给我,不是因为让着我,而是这一次,你真的算计不过我。”avarice叹了口气,她松开了elizabeth的手,语气变得缓和下来了,“你在想什么?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如此挂怀,使得你从始至终,都无法和我好好地对弈。”
elizabeth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想明白了什么,她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原是我今日来的时候就该向殿下您汇报的,只是看您的心情如此之好,我又觉得,缓缓再来说,倒也无大碍。”
avarice挑了下眉,她挥手将搁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以及那盘国际象棋全部变没了,一旁的高脚桌挪至了两人中间,属于elizabeth的红茶也放在那里。院子里的白色蔷薇花苞随着倾洒下来的月光再次绽放,白色瞬间便将整个花园都填满了。
“既然能让你决定缓缓再说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如此,为何一整局又挂念着,心不在焉?”
“因为中途我得到了传音,那是最新的消息。”elizabeth伸手去端那杯茶,恰好看见avarice的侧脸,不知为何她的动作在那一刻停住了,收了回来,她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犹豫,似乎是因为这个消息,会让avarice感到十足的不愉快,甚至——愤怒至极。
“嗯?”avarice认识elizabeth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见她此刻的神态、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便已经悟出了这件即将说出口之事的不寻常。可是avarice并不因此而感到紧张,她反而是更加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手中的茶杯瞬间变成了装着香槟的酒杯。
“swindle殿下顶了您的身份前往那个世界,干了许多事情,虽然过去她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过这一次,那边也有人插手。有四个使徒前往了那里,带着某个任务,虽然这个任务没有公开,可是从他们背后所属的势力,不难猜出,他们想要杀了谁。”
“毕竟swindle出手了,那个世界必然会出现一些异常的因素,因此会引起那边的关注,都是常理之中,至于那些不自量力的使徒以及他们背后愚蠢的主人……更是不值一提。”avarice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将被子放在了桌子上面。她伸出右手,对着没有一片云彩的璀璨星空,忽地紧握成拳,却在下一秒又尽数松开,“贪婪的人,什么都留不住,什么也得不到。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手了,我在的时候都没得手,更何况还有swindle。你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操心,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elizabeth点了点头,“如果事情只是这样的话,我的确没有必要向您汇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魂牵梦萦,还在棋局上敷衍于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在棋局上敷衍我。这样的行为可是重罪,你可做好准备领罚了?”avarice笑道,根本不把elizabeth即将说的事情放在心上。
“任凭殿下责罚。”elizabeth说着就要跪下,好在avarice也只是开玩笑,她摆了摆手,“罢了,念在你是初犯,且事出有因,我便不追究了。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值得你这样?”
“我的封号是为纯洁,对于天生的恶十分敏感,您也知道,我的存在最初是为了掣肘那位,而后他选择被判,自作孽,落得个囚禁与封印的下场,那样的法阵千万年来从未被打破,但是设下的人已然失踪了。众所周知,一样东西用久了就会有磨损,损坏了就会失去原来的功效,在永眠镇的那些日子,我依然察觉到了端倪,可是毕竟只是一点点能量的波动,不足为惧,直到前两日——”
“法阵碎掉了。”
那位被囚禁的天使,lucifinil,回来了。
elizabeth说完这话,便开始看avarice的脸色,她的表情的确是僵住了,可是手指却还很轻松地敲打着椅子的把手,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一次与从前都不一样,虽然我们所求的也是这样的变数,但这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了。那些人也开始插手了,祂的归来,还有那首流传开来的神谕,我们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怎么?你害怕了吗?”avarice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当所有人都开始插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elizabeth十分严肃地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所求的,不就是终结吗?”avarice的声音是那样冷静,让elizabeth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所有一切现在发生的事情,在她眼里都不是意外,而是刻意为之。她的话所蕴含的,也就是这样的意思。
“一切都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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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瑶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面她梦见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父亲,当那双手在自己的头顶抚摸的时候,轻轻的温柔的,却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阁楼,那里被各色的颜料充斥着,罩着黑布的油画一幅幅叠在角落里面,靠近窗台的地方摆放着陈旧的画架,佝偻的男人坐在那里,哼着小曲,他是那样地投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窗外的爬山虎与蔷薇纠缠着,蓝天白云,灿烂阳光。
那是自己的童年。
是自己已经遗忘多年的珍贵回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君瑶便发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周围的同学们会不住地闲聊她们的故事,每次当话筒递到了自己面前,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比起别人的丰富经历,自己就像一张白纸,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她讲不出来有关于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父母也好,还是童年也罢,她没有记忆,也没有任何的凭证。
我究竟是怎么生活至今的?
沈君瑶曾经问过自己的叔叔婶婶,他们只是解释道,在幼年时侯曾经因为顽皮偷偷跑出去玩,母亲当时重病缠身,不顾劝阻坚持去寻找自己,结果人没找到,自己还犯病被送去急救室,最后撒手人寰。而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只是听了邻居家孩子的话,一同玩捉迷藏,自己一直藏在家里面,没有出去过。后来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与自己有关,便受不了刺激,精神恍惚,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到了脑袋,也因此失去了记忆。
这样的理由过于魔幻,但当时的沈君瑶并没有质疑,因为叔叔婶婶告诉她,“过去并不重要,你要永远向前看。往前走,别回头。”
所以沈君瑶不需要背负过去,就这样生活下去了。
“原来不是这样扯淡的理由啊。”穿着破烂裙子,手上和脚上还有伤的幼小沈君瑶借助着身边的煤油灯,看见了地板上的血脚印,她却只是冷冷一笑。
她的童年记忆,不是被遗忘了,而是被封印了。
“lisa,抱歉,因为房间的门锁出了点问题,我拧了半天都没打开,这才耽误了点时间。留你一个人在外面,对不起,你害怕吗?没事吧?”右边传来了门开的声音,君瑶警惕地往那里看去,微弱的光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是卢娜修女。
她已经跑到了君瑶面前,手里面是一瓶酒精和一把棉签,她半蹲在自己面前,就要处理自己之前在外面草地上摔伤留下的痕迹。
“会有一点痛,但是吹吹就好了,呼——”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外貌,熟悉的名字。
又见面了啊,卢娜.莫维吉。
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