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染方才将房间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衣柜里面放着崭新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的风格很想,肉眼看尺码大小,似乎也是合适的。而房间里面的其他设施也非常齐备完善,无论是洗漱用品还是说办公用品,福音养老院准备的非常到位。
前往福音养老院,并且是短住的戴维斯,不需要带过多的东西,养老院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甚至再往深处去想,说不定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就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办的。
既然如此,那么皮箱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再带个皮箱子过来?
这只能说明,那里面的东西是福音养老院无法准备的,是戴维斯独有的,只能自己带来的东西。
是线索。
许轻染想明白了这一层逻辑,毕竟他们来到这个时空里,本身就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这个目的非常主观,因人而异。而福音养老院能够满足心愿的这个秘密,是知晓的人不可言喻的,只有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了解它的一部分才会选择获取入住资格,才能够顺利地进来。作为梦旅人,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是阻止病情恶化,其实就是达成自己的心愿,而想要达成自己的心愿,就必须找到福音养老院的秘密,所以主线任务可以对应成为——发现福音养老院的秘密。
但是要发现福音养老院的秘密不是那么简单的,来到这里的这些住客本是知晓一部分内容的,他们自己也不例外。但是又由于梦旅人的身份,系统不会一开始就明确地将他们应该知道的那一部分内容告诉他们,可是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去打听出来,因为在旁人眼里,他们本是应当知道的,再来问就很奇怪,还会适得其反,引起怀疑。系统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将这条线索展示出来,并且这个线索应该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不会是后面才触发的。
线索隐藏在开场之中,而开场里面的事件非常正常,符合常理。
可是在任务里面,或许最合理的东西,反而是最难以发现的线索。
于是许轻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将那个皮箱子拖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是老式的行李箱,从侧面打开,但是有四位数的密码,须得摁对密码才能成功将它打开。如果是不知道秘密,就只能暴力破开了。
因为害怕箱子里面放着什么易碎物品,许轻染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暴力开锁,而是决定先研究一下,猜一下密码会是什么,实在猜不出来的时候再用道具吧。
这个皮箱子是戴维斯的行李,密码或许就和他本人有关系。好在许轻染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留了心眼,将登记表上面的内容都扫了一遍,记了个大概,当时还很惊讶,因为戴维斯的信息和那个男人的几乎一致。
在联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许轻染感到一阵恶寒,没想到那个男人消失了那么多年,自己竟然还能记得关于他的信息,既愤怒又可悲。如果戴维斯是那个男人的原型的话,那么密码就一定是他的生日了。
许轻染吐出一口气来,想要缓解心里的那种烦躁感,将密码锁上面的数字转到了1224上面,他摁了摁两侧的按钮,却并没有将箱子打开。
密码竟然不是这个吗?以那个男人的性格,竟会选择与自己无关的数字做密码吗?还真是件稀奇事。
来回思索了半天,许轻染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密码能用了,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咔——”手里的皮箱子打开了,许轻染愣在原地,皱眉,满脸晦气。
密码竟然是自己的生日,这个男人,真是恶心透了。
皮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三四样,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让许轻染下意识地离远了一些,等味道散了些,才重新凑近看那玩偶的真面目。兔子玩偶的四肢都已经破烂了,上面还有针线缝缝补补的痕迹,只是用的时间太久了,再怎么修补也阻止不了它的破损。兔子右边的黑眼睛已经掉了,只余下左边的那只,鼻子摇摇欲坠,离掉也不远了,它的后背开裂,棉花弹了出来,总之就是一个完全报废掉的不能再用的玩偶。而方才的那股恶臭也来源于兔子玩偶身上,它的肚子处有一大摊黑色的污迹,应该是血,只不过留下了太久,早就变了颜色。
许轻染皱眉,将兔子玩偶拿起来放在一边,心里却想着这玩偶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情与戴维斯有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时隔多年戴维斯依旧会在随身行李里面带着这个东西?
皮箱子里面还有两个棕色牛皮包住的书,许轻染将它们拿了出来,上面的那本看上去是崭新的,没用过几次,书页还是整齐纯白的,那是一本信仰基督教的人都会拥有的《圣经》。《圣经》下面的那本并非是书籍,而是用锁扣封住了的日记本,纸张已经褶皱拱起,两侧泛黄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墨水香气,这日记本十分陈旧,是件老古董,有不少的年头了。
许轻染看了眼锁扣,不是需要输入数字的密码锁,而是直接用钥匙才能打开的最传统的锁。《圣经》看上去如此崭新,许轻染也翻看过了,里面没有任何标注,完全就是一本刚从书店里面买回来没多久的新书,没有任何线索。除开那个奇怪的带血的兔子玩偶不说,剩下能够藏下线索的,也就只有这本上锁而钥匙不知所踪的日记本了。
只是钥匙在哪里呢?钥匙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并且很难获取,否则没必要设置这样一把锁。许轻染看了看已经空掉的皮箱子,猜测会不会钥匙被塞在了里面,于是他将箱子拎起来,往地上倒,却没听见任何东西的落地的声音,似乎是真的空了。
钥匙不在箱子里,也不在自己身上,跟不可能藏在这个房间里面。
难道自己必须暴力开锁吗?
许轻染还在犹豫要不要拿个道具出来的时候,突然瞥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他记得方才地板上可没这东西,所以是从皮箱子里面掉出来的吗?
许轻染弯腰将它捡起来,用手拍去上面沾上的灰尘,泛黄的旧照片画质有些模糊,不想现在科技手段找出来的照片,看得十分清晰,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大致看懂上面记载了些什么。
那是一个黑色卷发的小女孩,她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白裙子,手里面抱着一个兔子玩偶,她站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正灿烂地笑着。
许轻染皱眉,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有些眼熟啊?他连忙回忆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人,筛选对比一番,也就那位言行举止对自己有些特殊的缇娜修女是黑头发。
所以照片上的小女孩是缇娜吗?
她手里面的兔子玩偶和自己从行李箱里面拿出来的那一只似乎是同一个。
许轻染感觉自己更迷惑了,戴维斯和缇娜真的有关系吗?戴维斯认识还是小孩子的缇娜,帮助过她,或者和她有过什么别的缘分,所以缇娜才会在之前的相处中对自己表现得如此特殊?
还有照片上的这个铁门以及后面的景色,为何他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许轻染还在整理思绪,谁知手里的照片却突然变得烫手,他惊讶地低头,只见那张照片竟然自己燃烧起来,火苗是从正中间向外扩散的,很快就烧到了照片的最边缘。害怕被火焰灼伤,许轻染只得松手,照片就这样落在地上,与地面接触的刹那,橙黄色的火消失了,只余下一张烧焦的破损的照片。
照片怎么会突然燃烧起来?
许轻染百思不得其解,目光落在地上那张破损的照片上,却突然顿住了。
等等,照片上的内容不一样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刚刚照片上只有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站在铁门前,可现在是两个人站在铁门之前。除了那个黑发疑似提娜的小女孩以外,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双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之上,他穿着黑白条纹的西服,脸刚好被火烧破了个洞,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可是许轻染却一眼就分辨出这个站在女孩身后的男人是谁。
因为他看见了地上放着的那只拐杖。
见过许多次的,再熟悉不过的,几乎是他童年时期噩梦的,也是从开场之际就一直拿在自己手里面的拐杖。
是戴维斯的象征。
照片上的站在小女孩身后男人,就是现在许轻染代表着的人——戴维斯。
“咚咚咚——”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谁敲响了,许轻染连忙将照片捡起来,连同日记本、《圣经》和那个带血的兔子玩偶一起塞回了皮箱子里面,将它重新锁好,门外的人依旧在有节奏地敲门,于是许轻染扬声道,“请等一下,马上就来。”
许轻染将皮箱子放进了衣柜里面,这才朝玄关走去,令他惊讶的是,房间的门竟然没有安装猫眼,他无法不开门就确认来者是谁,无奈之下,只得直接将门打开。
“请问是……”许轻染的话刚出口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是穿着淡黄色碎花吊带裙,黑色头发编成麻花辫的缇娜。她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似乎装了些点心之类的东西。
对上许轻染的视线,缇娜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她身子前倾,朝着许轻染的方向贴去,声音甜甜的,“午好,戴维斯先生,我见您中午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所以就带来了自己做的苹果派。我还准备了气泡酒,您可以搭配着一起享受。”
许轻染还没从那张会变化的照片里缓过神来,如今有可能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的缇娜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竟有些不知所措,缇娜见他愣在原地,也不客气,直接往房间里面走,等她将房间门关上,许轻染才回过神来。
“缇娜修女,这……你直接给我就好了……”许轻染向后退一步,背贴着墙壁,似乎不像和缇娜有什么身体接触。
缇娜听见这话面色一沉,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小声嘟囔一句,“不是说过您可以直接叫我缇娜吗?戴维斯先生,您又见外了。”
缇娜又逼近了许轻染一些,许轻染这下是退无可退,只得转移话题,“好香啊!你说是你亲手做的苹果派吗?我的确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吃吧?”
许轻染连忙从缇娜身边闪开,往客厅的方向走,缇娜因着许轻染太过明显的避开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开心,可是听见他说话,却又笑了起来。她小跑着来到了客厅,跪坐在地上,从篮子里面端出一份卖相很好的苹果派,又拿出餐刀将它切成八等份,取出一个白陶瓷的盘子,盛上一块苹果派递给许轻染,“您尝尝。”
许轻染本来是为了避开在玄关处与缇娜的接触才说了要吃点心的话,本是没想真的吃的,可是当缇娜拿出自己做好的苹果派时,他确实有了想吃的欲望。于是欣然接过苹果派,所幸不会是有毒的东西,吃一点也没关系。
许轻染正在用叉子品尝苹果派的时候,缇娜又拿出两只高脚杯,将紫红色的气泡酒倒了进去,她将酒杯放在许轻染面前,温柔而又深情地看着他,“好吃吗?”
许轻染点了点头,缇娜做的的确不错,正要开口夸赞她,谁知缇娜却继续说了下去,“我是按照您以前教我的做法做的,所幸做出了您喜欢的味道,太好了……”
他以前教的?
许轻染一时间愣住,缇娜将酒杯放进了他的手里,似乎是在让他喝。
不知为何,他的手不受控的动了起来,将杯中甜腻的气泡酒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酒,缇娜满意地笑了,“我很开心,戴维斯先生。时隔多年,我终于与您重逢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