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
宁国公府。
“砰!”
“哗啦...”
丛绿堂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贾珍低沉且愤怒恶毒的声音传来:“这孽障没死!还成了千总?!他怎么不死?!”
“该死的!”
贾珍眼珠子都红了,这个打小被送来宁国公府,他照看长大的庶弟,三两岁的时候就是伶牙俐齿,善于制造舆论,懂得如何自保。
十几年来,他愣是没有从这个庶弟身上讨到便宜,反而被这孽障捶了几顿。而这个庶弟,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兄弟二人这几年,几乎反目成仇。
这都不算什么。
随着这个庶弟到了十六岁,他就将这个庶弟撵了出去。
本想着不给银钱,不帮他建立家业,这个孽障迟早会来求他,谁知道这个孽障不仅才名动天下,更是懂得生财之道,愣是开了几家铺子,赚了不少银子,在朱雀大街不远,三万两银子买了一座三进院。
这个庶弟被撵了出去,世界清净了,他胡作非为再无约束。
但是这个庶弟,过的越来越滋润,贾珍越来越不满与愤怒。
谁料,他刚为儿子提媒说亲,那个他曾机缘巧合见过一面,却已经魂牵梦萦的女人,被这个孽障捷足先登,已经定下亲来。
盼啊,诅咒啊,这孽障竟然题了反诗,好家伙,这是要被摁死啊。
贾珍于是与这个庶弟划清关系,更是以此时插手会被连累整个贾家为由,游说荣国府不要插手营救,而他更是遣人散播谣言,贾琥欺兄辱嫂,抢夺侄媳...
苍天有眼,这个孽障被判流放北疆死囚。
本以为这次他可以死了吧,况且他利用宁国府人脉,暗中相助贾琥的死亡时间,谁料,这个孽障,这个吟诗作赋,名满天下的孽障,还是一个猛人。
立下了功劳,成了千总!?
老天究竟让他成了什么样的一个怪物?
贾珍发誓,他从未见这个孽障习武,怎么就成了悍勇之人?
如今,北疆捷报还没传来,但是宁国府几代人经营,北疆军中自有宁国府的人脉,一封飞鸽传书,他已经知晓北疆之事。
“周铭这个混账,被称作我祖父帐下最凶狠的亲兵,竟然如此不中用。”
当知道贾琥被流放之地之后,贾珍就已经开始布置。
本想着贾琥已经是死囚了,还不是随便就可以被摁死的臭虫?
现在,自己曾经的布置,那些联络的人,品阶反而不如这个他巴不得去死的混账了。
“必须要想想办法,这个孽障竟然还有如此能耐?”
这条臭虫,现在竟然成长成为一条可以毒死人的长虫?
以前还是一介白身,就可以捶他,等着这孽障成长起来,还不得弄死他?
“还有,必须要在捷报传达入神京之前,想办法让秦府退婚...”
贾珍眼珠子转着,看着身边的赖二:“你去让人散播,贾琥流放途中,染病身亡的消息。然后派人寻来与贾琥身材差不多,长相有些相似的尸体,运来神京城...”
赖二是贾珍表面忠心的狗,立马就去着手准备。
贾珍哈哈大笑,脸色有些狰狞:“贾琥啊贾琥,任你本事多大,此计若成,你不在神京城,就可坐实你染病身亡之事,就算是捷报到了朝堂,到时候我也可以以关心兄弟之名,被人陷害传递了假消息,还能博得一个兄友之名...”
“最主要的是,到时候你的未婚妻,可就成了蓉哥儿的媳妇。”
未嫁先亡未婚夫的女子,那可是不祥之人,到时候嫁都嫁不出去,而我宁国府之富有,嫡子贾蓉迎娶...
秦业绝对不会拒绝!
贾珍脸上浮现振奋之色,蓉哥儿娶妻,那不都是他的?
蓉哥儿这些年被他所威慑,唯唯诺诺的性子,秦府秦氏女,不过小门小户,一个小小的营缮郎中秦业,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木已成舟,秦氏女已经与蓉哥儿订婚,你远在边疆,徒呼奈何?
“哈哈...”
贾珍放声大笑,畅快非常。
......
转眼几天过去。
腊月的神京城,大雪飘飞。
这天,宁国府突兀的挂起了白灯笼,到处缟素。
贾珍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直奔荣国府。
荣庆堂中,火炭散发着淡淡香味,温暖如春。
贾母坐在小榻上,荣国府地位超然,衔玉而生年仅六岁的宝二爷,在贾母怀中撒娇:“老祖宗,孙儿还要陪着您呢,一个族学而已,孙儿早就已经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孙儿要陪着您呢...”
“你这小猴儿...”
贾母大喜,眉宇间带有振奋之色。
六岁的宝玉,竟然已经会背三字经还有百家姓?
神童啊这是,贾母喜不自胜:“好好好,不去不去...宝玉就在家里陪着我。”
这是她的命根子,怎么可以不陪她身边?
“呦。”
专业捧哏王熙凤立马上线,于大爷瞬间上身:“宝兄弟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六岁的年纪,东西那位才华横溢,还在逞口舌之利,尚未蒙学呢。而我六岁时候,还在爬树...”
“哈哈...”
虽然提起东府那位,众人一瞬间内心有些怅然,但是王熙凤最后自我调侃,让众人那一丝怅然不翼而飞,放声大笑。
贾宝玉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得意,他就知道祖母疼他,一旦自己撒娇,祖母一定把他留在身边。
任由父亲在严厉,在祖母面前还不是乖乖听话?
王夫人也不转动佛珠,口中念叨佛珠,睁开眼睛,满脸笑意盎然,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骄傲。
她很清楚,几年前她的长子贾珠,因为勤学而殁,老太太心里留下了阴影。
再有,如今荣国府哥儿太少。
琏哥儿已经成婚,每日外面勾栏听曲,鲜衣怒马而不争气。
兰哥儿还小。
至于庶子贾环贾琮,王夫人根本没放在眼中,老太太也向来不待见庶子。
更重要的是她的次子衔玉而生,生而不同,被誉为贾家未来的希望,不同凡响的人物。生下来,老太太就视为珍宝,亲自抚养。
这也是她二房争气,长女从小被老太太所宠,长子也是才学横溢。
儿子更是衔玉而生...这是生得好,她王家女会生。
大房终究还是外面养大,老太太一直不喜。
邢夫人也是笑意盈盈,但是眼睛中流露出一抹苦涩。
二房如此得宠,大房何日出头?
可恨,她的肚子不争气,老爷也不怎么留宿她那里,至今一无所出。
儿媳凤丫头,虽然懂得讨得老太太欢心,却是二房太太内侄女,向来不与她亲近,而与二太太亲近。
“你这猴儿皮的紧。”
贾母差点笑岔了气,手指颤抖的指着王熙凤:“我是知道你的,打小假小子一样...”
“老太太...”
这时候一个嬷嬷匆匆进来:“东府珍老爷前来报丧。”
“报丧?”
一刹那间荣庆堂中一片死寂,贾母脸上笑容僵在脸上,眉宇间却流露出震惊:“是谁殁了?”
“回老太太,珍老爷说得到消息,琥二爷流放途中染病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