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胎原本高高悬在半空中,听完“孟迟”的话后,浑身颤抖着落在了地面。
他身旁傍身的黑色浓雾不知何时消失了,光着一双黑乎乎的小胖脚,昂着头死死盯着孟迟。
此刻的孟迟,虽然外形是男人的样貌,但是在冥胎允南的眼中,他却是那个令他恨到骨子里的赵故心。
他自认为的“生母”!
孟迟之所以会被赵故心的灵体侵入体内,是因为在孟火的葬礼上,他因为急火攻心,生了一场大病,好几天都高烧不退,因为身体极其的虚弱,便找来了附近游荡的灵体。
这赵故心的灵体就是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的。
孟迟病好后,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只是偶尔会丧失记忆,做出一些他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
幸而赵故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去见自己的允南一面,所以也没有经常出来乱窜,并未酿成什么大祸。
现而今,孟迟体内的赵故心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一心急,便完全占据了孟迟的身体。
她等着一天等了太久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将往事全数吐露了出来,心中的一桩大事说出了口,她也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
“孟迟”泪眼婆娑的指着冥胎的鼻尖,骂道:“允南,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成人的机会也是我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给予你的!你如今竟然还这样跟为娘我说话,真真是大逆不道!!”
虽然嘴上是骂人的狠话,但是那语气却并不带有丝毫的恨意。
细细听来,更像是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唠叨。
可惜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像大部分孩子一样,极其厌恶这种来自于亲人的扭曲的爱意,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甚至对眼前这个养育他几十载的女人,产生了更深厚的恨意。
“大逆不道?!呵~你这话说的可真溜啊,怕是自己在心里念叨了不下几千万遍了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我如此对你很不应该啊!”
“我呸!”冥胎实实在在的一口啐在了“孟迟”的脸上,咬牙说道:“你就算是说破大天,小爷我也不会被你感化的,你只记得这些年对我的付出,却忘了最开始是谁毁了我吧?!”
“你这臭小子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也敢将这脏水往我的头上泼?!我可是给了你成人的机会,若是没有我帮你走着一遭,以你自己的修行,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修得人身还说不定呢!”
孟迟掐着腰,眼里冒着火,一副泼妇的样子与那冥胎对峙,虽然明知此时不适合笑,但是在楼里看戏的童惜灵还是认不住笑出了声儿。
熬弘见这母子二人都将心事倒了出来,好像也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了,干脆转身推开了那扇木门,一窝儿人搬来了小板凳,在门口坐成了一排,嗑着瓜子儿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好戏……
“哎,我说……你们人类的父母辈是不是都这个脾气啊?总是将自己的观念硬扣到孩子的头上,还信口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小山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摁着童惜灵不肯让她出面,这会儿却开始晃悠着尾巴优哉游哉的倚在门框上与他们闲唠了,丝毫没了方才那霸气侧露的模样。
熬弘本想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却被一旁激动的童惜灵抢了先。
他笑眯着眼睛瞧着身侧的佳人,等待她的说法。
童惜灵也发现自己与熬弘都想要说话,顿了一下想要让一让,一扭头却见那家伙笑的一脸宠溺,顿时红了脸,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旁人我不知,我娘亲小时候倒是经常说这样的话。”
“你们都知晓我这眼睛的特殊,小时候没少被同村子的小孩儿谩骂,说我是扫把星,说我晦气……总是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我年纪小,自然会觉得受了欺负,便回家找娘亲告状,她没有像我想象的一般替我出面报仇,反而是将我反锁在了屋子里,还一副为我好的嘴脸,说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简直是放屁!”丝丝哼哼两声,拱着鼻子跳到了童惜灵的肩头上,用自己的小胖蹄子轻抚两下她的手掌,算作安慰。
“外面那死孩子的娘亲是个混蛋,你那娘亲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一个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宠爱,不顾人家的意愿,私自做决定,毁了人家的一生,一个为了所谓的面子,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做那缩头乌龟!”
“全是混账!!”
它痛痛快快的骂过一番后,翻了个身露出肚皮躺在童惜灵的腿上,逗得她又忍不住露了笑脸。
熬弘瞧着自己这尾骨化作的家伙如此会哄自己的女人开心,心里也十分感叹。
他暗暗想到:真不亏是从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骨头,我将我这娘子放在你的身边,也算是放心了。
童惜灵刚讲完那有些沉重的话题,看到那在门外大骂特骂的“孟迟”,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娘亲曾经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正堵得慌。
却被那怀里小猪样子的丝丝逗得合不拢嘴,什么烦闷都抛到脑后了。
熬弘见这一副阖家欢乐的场景,刚打算将自己方才的话吞进肚子里,却抬眸正对上那小山疑惑的眼神。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小山觉得这世间的娘亲都是如此,便还是开了口说道:“小山兄,此事不能以偏概全,虽然她们认为这样的方式是对自己孩儿的爱,但是并不是这世间所有的娘亲都是这泼妇的模样。”
“哦?五太子您一个从海里来的,竟对着凡间之事如此熟知……我可听说,您是为了寻找冥王下落才来到此地,怎的现在就过上这夫妻相敬的小日子了?”
小山本就因为那婚礼之事对熬弘有了些成见,想着本是自己家主子的男人,如今竟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相公了,自然心生不悦。
本想着若是他二人无有交流,他便也不会先说出这样的酸话,可谁让这位五太子,非要自己撞到他这枪口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