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如玉,麦铁杖带兵杀向了皇城内宫卫叛军时,遭到了誓死抵抗。
谁都明白,参与了这场叛乱,注定没有好结局,哪怕现在放弃反抗,回头也要被诛杀,不如临死前在搏一搏。
安国公曹府。
东宛内灯火终于被点燃,昏暗的光影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如尸。
想不到元智反应这么迅速,应该早有预案,从南大营调来这么多的兵甲武士。
赵敏情绪十分低沉,与几个时辰前的意气奋发,判若两人。
他已经预感要彻底失败了。
堂堂驸马爷,怎么就上曹府的贼船了呢?
这个要追踪到他的祖父和父亲辈。
想当年,曹其昌的父亲在战场上救过赵敏爷爷一命,两人成了生死之交的拜把兄弟,死党。
赵敏父亲赵世钧现在是帝国幽州道兵马总管,兼幽州刺史,从一品武职。
赵世钧跟曹其昌也是拜把子兄弟。
赵敏与襄国公主的联姻,是曹其昌牵线搭桥的结果,现在是屯卫大将军,三品武职。
由于赵氏家族与曹氏家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特殊关系,太子元智对这位姑父当然是不待见。
元智将来继位,赵氏一家跟曹氏一样,肯定是被清理的豪门巨室之一。
赵世钧倒没什么,从一品军侯封疆大吏,年龄也是五旬过半,一生荣华富贵到头了。
可赵敏就不这么想,他有野心,尤其现在是驸马爷,年仅三十六岁,难道再过几年就提前退休?
曹其昌承诺他,只要晋王继位,将来军堂大司马一职,非他莫属。
这个条件很诱人,大司马之职,曹砚春一直都很向往。
曹其昌为了拉拢赵敏,承诺给了他这个义侄。
在这次兵变中,赵敏出力不小,北疆西疆前线兵力布置,战力后勤等情报,温如玉的军堂调令纂改,都出身他的手笔。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终究成为了失败者。
难道元智是真龙天子?
军队虽然是国家统治的机器,但这些将军不是机器,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利益选择,有忠义和畏惧。
这个时候,得看清了局势,明白该向谁效忠。
又过了半个多时后,皇城内外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血水喷溅了金壁辉煌的皇城,染上赤红,腥血之气扑鼻。
皇城的内阁议事堂,是叛军最后一个据点。
当温如玉带兵攻向议事堂正厅时,在这里,还有百余名武士,在做最后搏斗。
锵锵锵…
刺耳地刀声响成一片,伴随着将士呐喊,还有临死前地凄嚎,一片残酷血腥。
无边地杀戮中,双方甲士一波波倒下,那些年轻的面孔,都成为了刀下亡魂。
一次宫变,昔日同营的帝国男儿,如今却生死相向。
“大势去了。”
一直没有吱声的左仆射杨度,颓废地叹息一声,带着一种无力和不甘心。
赵敏哐当一下,软坐在地上,浑身发僵,额头全是冷汗。
失败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虽然在兵变之前,每个人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需要接受的时候,还是无法面对。
“你们还是各自回去吧,由独孤城从密道送你们出去,迟了出去麻烦大了,至于善后怎么说怎么做,各自想好,关键是要口径一致,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曹其昌终于开口了。
昏暗的光影下,他也显得苍白无力。
……
皇城。
经过一昼夜万余名宫卫、太监宫女们的辛勤劳作,数千具尸体都被移走,连同血染的堆雪都铲除干净。
道地台阶等地,包括石狮城墙等地方,都冲刷干净,廊道四周从新摆上了如腊梅花,长寿花,蟹爪兰,杜鹃花,香雪兰等花卉,以掩盖曾经的腥风血雨。
清晨,皇城正阳门,玄武门等城门,如期打开。
太子銮驾在众多千牛卫的护卫下,从正阳门进入,直达大明宫。
宣政殿上,文武百官都如数上朝。
这里除了外派大臣,或下令逮捕的大臣之外,其它一个也不缺。
曹其昌,杨度等几个熬受一夜的大臣,两眼都像鱼泡似的肿着,但还是强打精神到场。
无论如何都得上朝,否则就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殿外传来尖锐的喏唱声:“太子殿下驾到…”
“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宫内的人员跟往常一样,都是跪拜行礼。
元智同样是一夜未眠,两眼布满血丝。
他扫视了众臣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曹其昌身上,眼神里带着一股杀气。
“众卿都起来说话!”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终晋朝立国四十余载,有天灾也有人祸,有鼎盛亦有衰落,循环往复,是为天道,顺应自然,但从来没有人胆敢带兵进入京城!”
元智双目如同火炬,声如洪钟。
“矫造圣旨,先是搞什么清君侧,后是说废黜旧太子,新立储君,意欲谋逆篡位。”
说到这里,他的音量更高,足以让这鸦雀无声的宣政殿,嗡嗡回音。
“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胆敢打着这种旗号兴兵造反,因为我终晋帝国,以武立国!以孝治国!”
“太祖鼎盛,横扫蛮夷,南北一统,还乾坤于朗朗,还万民以太平,百姓无不以身为终晋子民为荣!军士无不以报效国家为荣!”
“可就在昨夜,有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然要谋反,残害陛下,窥探社稷,实属罪不可恕!”
刚说到这里,紫宸殿御前大太监急匆匆走过来,在元智耳边小声道:“太子殿下,陛下醒了,说要立即见你。”
皇帝召见,那一切都得放下,就算你在拉屎撒尿,也得立马提起裤子,跑过去觐见。
元智点了点头,对众人道:
“皇上召见孤,今日朝会到此结束,众卿先回各自衙门认真办差,只要你没参与谋逆,心可放在肚子里,孤决不冤枉忠臣孝子。”
说完,元智随御前大太监从侧门廊道,转入戒备森严的紫宸殿里。
“儿臣请父皇圣安,昨晚外面有些骚乱,惊扰到陛下歇息,儿臣深感无能不孝与不安,请父皇责罚。”
元智双膝跪地,非常内疚地说道。
“智儿,起来说话。”
继业皇帝元仁虽全身瘫痪,然头脑还算清醒,说话语速很慢,但还算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