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日落西山,夜幕开始降临。
战场上各方将士,都觉得这个午后特别漫长,恍惚是跋山涉水走过了一年,身心倍受煎熬。
木托尼给自己暗暗鼓着劲,嗥叫着挥兵向前突击。
郭云长和周勇山两人,轮换着上前抵挡来自突厥兵最强有力的冲击。
这两个杀坯也是多处受伤,满身是血,双目赤红,像荒漠上的两只苍狼。
但他们始终斗志昂扬,杀气腾腾。
一眨眼的功夫,中军一半骑兵又折损几十上百个,只有约摸七百名骑士,仍在坚持抵抗。
可不少人都挂着彩,浑身疲惫不堪,脑袋呆木,手中环首刀只是很机械地在舞动。
看架势是强撑不了多久。
情况万分危急!
郭瑞开始转头看向鹰咀岭方向,心道:赵七啊赵七,你若是活着,行动应当开始了吧!
对于这次抄袭敌人后营究竟如何,郭瑞也是忐忑不安,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天空中数十支带着火球的箭矢,嗖嗖嗖飞向突厥人的帐篷,粮仓。
“轰轰轰…”
火球纷纷落入帐篷中,很快,点燃了大片的露营军帐。
“不好了,军帐起火了…”
“粮仓烧着了…”
“???”
一时间里,鹰咀岭上空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话说回正面战场。
作为中军的郭瑞这一路,死伤大半,防守圈子已经缩得极小。
此时,他的身边只乘过五百多骑,而且不少还是伤员。
周勇山不光身上中了一刀,左手臂中了一箭一刀,他用布条扎紧上手臂,以防鲜血流尽。
整条左手臂已经废了。
但他仍用右手紧紧握着帅旗不倒。
郭云长更是像个疯子,身上中了二箭,他一刀砍断露在体外的箭杆,可还有一箭正中左眼。
他像曹魏名将夏侯惇一样,一把拔出箭杆扔在地上,只差啖睛。
左眼血流如注。
但他全然不顾,把军旗放给边上军士,嚎叫着双手持刀扑了上去。
那些突厥兵,也被他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震伤之后经过短暂治疗的赵三春,也加入到了拚死搏命之中。
他的金背大砍刀从头到尾没歇过,双臂已是酸痛的麻木了。
能让他坚持下来,除了内功调息和重甲护体,便是必胜的意志力。
木托尼虽全力组织围攻,还是无法突破中军的防御圈。
圈子越小,反弹的力量便是越大。
而外围,尉迟敬和周大郎他们,已经率部扑了过来。
左右两翼已经被打散,但突厥兵毕竟人多势众,此时双方进入混战状态。
冷兵器时代,人是需要一个个砍的。
最有武力,在一个时辰之内,站着像砍瓜切菜似的让你砍,你又能砍多少呢?
正当双方都在苦苦熬撑之时,一名负责了望的突厥信号兵,突然大叫了起来。
“木托大将军,您看…”
木托尼和数名突厥族将领,闻讯看向鹰咀岭方向。
那里,一阵阵的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鹰咀岭遇袭了!大营被破了!”
随着突厥兵士们一阵惊叫,木托尼一颗心顿时也沉了下去。
那一股股浓烟,犹如一支支利箭,射向他的心脏。
天狼神啊,最关键时刻怎么就…
木托尼心头一阵剧痛,胸腔中的血,压迫不住地往上涌。
“哗…”的一张嘴,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木托尼眼前一黑,身子从马背上跌下,幸亏旁边近卫早有察觉,上前一把扶住。
这时的突厥兵,双目赤红,宛如丧家之犬。
尉迟敬、周大郎等终晋骑士们,看到鹰咀岭起了大火,都是大声欢呼起来。
“赵七好样的,不负众望…”
“……”
一阵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只有赵三春暗自神伤,他心里清楚,小弟和他的近卫屯弟兄们,从此长眠于漠北鹰咀岭上。
郭瑞则庆幸命运之神,再一次青睐于他。
鹰咀岭老营被烧,终晋军士气大涨。
反观突厥兵,已是像斗败的公鸡,毫无斗志可言。
因为他们的家眷,他们这些年积累的家当,都在鹰咀岭老营里。
现场就有族兵,开始打马向鹰咀岭奔了。
“回来…”
受伤醒来的木托尼见状,张嘴怒喝道:
“家当没了,咱部落里可以再想办法,婆娘没了,可以再去抢去娶,我们的援兵就要到了,挺住,把敌人死死拖住!”
不管怎样,作为主帅的木托尼,他是清醒的。
可兵败如山倒,只要有人带头,后来就会有大批跟随。
战场蝴蝶效应顿现。
突厥族兵大都没理睬木托尼,自顾自向鹰咀岭奔去。
部落族兵本身,就是最无纪律性的乌合之众。
他们目前的心思,那就是家。
打仗拼命不就是为了家吗?
军旗招展。
混乱的军阵之中,终晋军正面的三股人马,趁着突厥族兵慌乱的当口,重新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矢锋阵形,向前猛冲猛打。
木托尼欲哭无泪,尚有万余兵力的突厥部队,现在完全乱了套。
他的身边只有一部分惕族亲信,卫将和千余名近卫。
这时,掩杀过来的郭瑞大笑道:
“木托大将军,你这边已经输了,还是快些逃命去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这表面上彰显其大度惜才,暗底下明显就是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
木托尼当然不能接受,突厥贵族是最有血性的。
只见他从亲兵手上夺过金面宣花斧,指向郭瑞怒吼道:
“郭少帅,木托尼从小就不知逃命两字怎么写,今日在此与你决一雌雄,你敢跟本将再单挑决斗吗?”
郭瑞看着天狼旗下,穿着金色铠甲,且脸色苍白,面目狰狞的木托尼,冷笑道:
“你曾是我手下败将,我有何不敢!郭某敬你是条好汉,突厥一等武士,才放你回去,如今你想送死,那就怪不得郭某了。”
说完,他策马直逼过去。
“拿命来…”
木托尼举起金面宣花斧策马提速,也冲了上来。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上来就是拚尽全力。
“当…”
两人力大无穷,强烈内劲加持。
兵器交碰在一起,穿石裂金之声响彻开来,震得周围的兵士,全都耳膜一阵刺痛。
木托尼双臂发麻,震得虎口欲裂。
他前后两次被郭瑞内劲震伤,十几个回合下来,便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