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殷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隔得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
“自是找过的。
“不过那时我年纪还很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很多事情即使看见了、听见了,也很难理解。我现在只隐约记得,他们刚开始确实是商量派人暗地里去找,后来好像也没有公开找过。
“后来你长大一些了,爹娘又出去游历,我想除了惩恶扬善以外,更多的为了亲自找他吧,也许是想着没准上天怜爱就让我们全家团聚了呢。”
他缓了缓又说道,“不过这也是我猜的。因为我们莫府有很多仆人是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大概也是爹娘觉得他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便不忍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受苦吧!”
“为什么不公开找?以千鹤山庄在江湖的地位,如果公开找,应该会容易很多。”莫衍不解。
其实这个问题莫殷也不解。
“我猜是因为,千鹤山庄虽然江湖地位不低,但也有很多仇家,如果公开找,那估计有些穷凶极恶之徒是不会放过年龄相仿且眉间长痣的小孩的,爹娘不忍心如此,便只对外人说是送去外公家养了吧。”
“所以爹娘觉得愧对于他,后来便退出了武林盟,并把庄内的事情交给已经长大的你,然后便出门游历去了。”莫衍若有所思,“那这件事情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听说当时爹罚你了。”
“我身为他的兄长,没有照顾好他,自然是难辞其咎,更何况,他走失皆因我而起。”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莫衍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愁容满面、心思忧虑的样子。
“当时初蔓被她长母欺负了,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就提出带她去山下的镇子上玩。弟弟也跟着去了。
“结果镇子上有表演热闹的,我看得入了迷了,完全忘了照顾他。等感觉到手里牵着的小手不见了时,人已经找不到了。
“我跟初蔓在镇子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也不敢回家,还是娘派人把我们找回来的。
“我记得爹爹很喜欢他,一有时间就会抱着他到处溜达,赏花、看鱼......
“那天晚上,爹爹发现人丢了,发了好大的火,罚我在雪地里跪了好久。
“从那时起,有好多年我都非常害怕爹爹,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关于莫玄的事情。”
他说到此处,有些自嘲。
“以至于,直到现在也没敢要一幅他的画像。只能凭着记忆自己画一幅。”
他看向莫衍,“后来,我拼命地练功,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二来是希望能加入武林盟,好找人。”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容貌肯定早就大变了。而你只有一幅凭印象画的画像,甚至连他具体年岁都记不得了,怎么可能找到?”
“谁说不是呢,爹娘出外游历的这些年,我把他们的书房、卧房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字画,我想,应该本来也没有找人画过吧。试问谁会想到给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画像呢?
“所以,我也一直没敢抱太大期望。
“这些年,说是在找人,其实不过是让我自己心安罢了。
“不过,几年前,我派出去的人告诉我,有一猎户曾在天水山山脚见过一个眉间长痣的人。虽说线索很少,但我不想错过任何机会,还是日夜兼程地赶去了,可在山脚并没有见到眉间有痣的人,我又去山上鬼谷子的药庐看了,但不知为何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了。现下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还想再去看看,即使找不到人,也不算白跑一趟。”
“一片灰烬?”
莫衍突然想起君天瑶说过的事情,心想,难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但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告诉莫殷。
莫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他神色有异。
“哦,对了,你派人去看过了吗?那里是否还有人,如果没人的话,岂不白去了。”
“我派人去打探过,鬼医的弟子在那里,去了也许能打探到一些鬼医的消息。”莫衍想了想,又问道,“那......初蔓姐来莫府当仆人是否也有这层原因?”
莫殷想了一会儿,说道:“她觉得心里有愧,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去外面找人,便执意来了莫府当仆人,希望能弥补些什么。”
莫衍心下了然,“我还以为,她对你......,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
莫殷倒是笑得坦然,“有这种事情横在中间,我们,哪还有那种心思。”
莫衍点了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之后吧!庄内还有盟里有些事情我需要交代一下。”
“好!”
莫行之听说他们要去天水山找鬼医,眼睛都亮了起来,使出浑身解数要莫殷带他一起去。
莫殷自然知道他是觊觎天水山里的药草跟鬼医的药理,又想着此途可能有些凶险,带着个大夫也许有些好处,便应下了。
陶初翰不知从哪里听说莫衍一行要出远门,死缠烂打地要与莫衍同行。
莫衍本是不同意的,他想君天瑶心里一定不愿意与这么多人同行的。但见陶初翰神色认真地说,他想带陶初凝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想她一辈子囿于高阁,识人不清,误了一生时,便没再拒绝。
此生,他必然会辜负陶初凝,他正愁不知怎么跟陶家开这个口。心想不如借此机会,让陶初凝自己感受,也许,等回来时,她会主动与他解除婚约呢。
毕竟,若解除婚约一事由陶家提出,虽对莫府不利,但却会对陶初凝更好一些,不会影响她再嫁他人。即使两人注定做不成夫妻,但他也一直把陶初凝当成妹妹一样来看待,心里也希望她能幸福。
正如莫衍所想,君天瑶是非常不愿意与这么多人一起同行的。
因为他腿脚不便,很多时候免不了要被莫衍抱着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太难堪了些。
但他自己去不去都决定不了,更何况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