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1章九世轮回1
好大一片乌云！
遮住了太阳，天空立马变得阴暗起来。
青玄门后山，一对少年少女正彼此喂招。
他们是一对师兄妹，师兄一身白色剑装，师妹一袭白色长裙，师兄俊俏，师妹秀美。
二人你来我往，衣袂飘飘，武艺竟不相上下。
突地，少年手上长剑一顿，然后迅速刺向空处，只见白裙飞舞，少女一闪身，正好出现在少年长剑所指方向，竟好像故意迎上去似的。
少年自然不会伤害少女，剑尖点在少女的剑柄上，少女负气摔落长剑，嗔怪道：“师兄，你又欺负我？你为何不让让我？”
少年呐呐地不说话，心中却在想：“这一招不知道使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无法避开？”
少女见他没理会自己，不悦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少年尴尬地摸了摸头。
少女瞧着他，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少年更加难为情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木头！”少女啐了他一口，接着道：“往后三天，我再也不理你了。”
少年一愣，终于张开口说道：“师妹，赶快把剑捡起来，我们继续，师父师娘还在瞧着呢！”
少女没有去捡地上的长剑，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另外一边，然后，她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骇然僵住。
不远处，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子脸庞轮廓分明，五官英挺，眉宇之间尽显成熟稳重和霸道威严，身材高挑伟岸，腰杆笔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的巨石；女子则容貌绝丽，皮肤白皙如玉脂，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蕴含了春水般令人迷醉，一身浅黄色长衫勾勒出完美曲线，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二人一直静静地望着爱女和爱徒切磋武艺。
两人正是青玄门掌教与夫人。
青玄门只是一个小帮派，整体实力也不高，但在正道中却颇有些名气，只因青玄门一直以除魔卫道为立派之本。
年轻时，这对神仙眷侣一直在外行侠仗义，落在他们手上的奸恶之徒不知凡几，直到爱女出生，夫妇俩才驻守青玄门，精心培育一众弟子，要将他们的意志传承下去，要将青玄门发扬光大。
青玄门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但真正能入夫妇法眼的，唯有一人，此人，就是正跟少女切磋武艺的少年。
“夫君，我们是不是该为他们做主了？”女子突然开口问道。
男子将目光自阴暗的天空收回，扫了前方那对少男少女一眼，道：“不急，他们都才十六岁，再过几年也不迟。”
女子不再往下说。
男子又抬眼望向天空，慢悠悠道：“快要下雨了。”
女子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高空，阳光被遮住，天空阴沉的可怕。
突地，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心头一紧，转头敲向丈夫，却骇然看见，一截带着殷红鲜血的剑尖自丈夫胸前刺出……
那少女转过头来，看到的也正是这一幕。
女子大惊，下意识要去扶丈夫，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青玄门掌教被人偷袭，一剑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要了他性命的人是何方宵小？
“爹！”
少女惊呼一声，刚要冲过去，却一下扑倒在地。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却被另外一名黑衣人轻易制住。
“你……你们是谁？”丈夫倒下，女子终于看到了偷袭之人，不过，此人蒙着脸，无法识其真面目。
“筹谋多年，今日终于如愿，夫人是不是该恭喜我？”
“你——”黑衣人一开口，女子就知道他是谁了，但是，她也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对方拦腰抱起。
“那两人先留着，外面的人，全部格杀！”
黑衣人冲进小屋前，对着同伴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十几个黑衣人快速冲了出去。
没一会，惨叫声接连响起，青玄门血流成河。
小屋中没有任何动静，但那些黑衣人却又回来了。
他们往小屋中瞄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少年少女身上。
其中一人将少年拖向青玄门掌教，让他面对着少女跪下，另外一人则拉起少女，将她扔在石板上。
其余黑衣人哈哈大笑。
“嗤”的一声，少女的衣裙被撕开，她尖叫着，声音却逐渐低下去，她挣扎着，却又是那么的无助。
小屋那边依旧没有动静，这些黑衣人胆气更壮，更加疯狂地折磨着无助的少女。
少年的心在滴血，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眼前这一切。
许久之后，原先那名黑衣人自小屋中走出来，一个闪身来到少年跟前。
那些黑衣人停下动作，齐刷刷又站好。
那名黑衣人扫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少女一眼，心中非常愤怒，但这些人可不是他的手下，充其量只不过是他找来的帮手而已，尽管他三令五申，没想到他们还是如此胆大妄为，看来，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些亡命之徒。
既然被糟蹋了，那再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到少女跟前，颇有些留恋地扫了她娇俏的脸蛋一眼，然后抬起手掌，朝她额头拍下。
“不要！”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苍穹。
少年双目充血，但少女却还是血溅当场，最后仅剩的一口气也终于烟消云散。
那名黑衣人转身看着他。
就在这时，狂风骤起，吹起地上的尘埃，吹散凄凉的空气，也吹开了黑衣人的面巾。
少年看见了这名黑衣人的真面目。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位一直跟师父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之人，从五年前就开始筹划了今天这一切，没想到，他竟然包藏了如此可怕的祸心！
那名黑衣人随手压了压面巾，冷声道：“各位，散了吧！青玄门虽小，但灭门之事一旦传开，那些道貌岸然的老顽固可不会干休，大家还是消停一段时间，今日之援手，我日后定会一一回报。”
那些黑衣人一一拱手，然后快速消失不见。
那名黑衣人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喃喃了一声：“快要下雨了。”
然后，他手上一晃，将一枚霹雳弹扔向小屋，传来一阵轰响。
“可惜啊！”
黑衣人唉叹一声，转身慢慢走远，也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一道亮光闪过，一颗头颅滚落，一具无头尸身缓缓倒下。
那颗头颅往石台方向滚去，终于慢慢停下来，唯有那突出的双眼，兀自紧紧地盯着石台。
石台边缘，有一双细细的染着殷红鲜血的小腿在风中微微飘荡着。
云层越聚越厚，终于将阳光完全挡住，天空突然漆黑如墨。
一声惊雷响彻苍穹，片刻后，倾盆大雨从九天洒下。
雷再响，雨再大，能否为世间惨事鸣不平？能否洗刷这凄凉的一幕？
这是凌石和程昭雪的第一世轮回。
…
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方圆数百里内渺无人烟。
从这里出去的人，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再回来。
一株上了年纪的梧桐树，将一座破败的屋子覆盖。
梧桐树下，一对耄耋夫妇相依而坐。
外面传来炮竹声响，伴随着小孩们的欢呼声，给这个原本宁静得可怕的小山村注入蓬勃生机。
但这一切似乎都跟这对耄耋夫妇无关，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身子有些佝偻，脸上皱纹斑斑，头发也白了。他们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的心还是火热的。
夫妇俩膝下有儿有女，就连孙子也已成家，但如今这座破败的屋子里，却只剩下他们两个。
二十年前，他们的儿孙逃离了这个小山村，去远方追逐梦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夫妇俩连他们的一封来信都未曾收到过。
这二十年来，夫妇俩粗茶淡饭，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人老了，手脚也没有那么利索了，他们就一起搀扶着下地，一起搀扶着烧水、做饭。
儿孙自有儿孙福。
夫妇俩从来没有责怪过儿孙，他们如果不逃离这里，迟早有一天，也会跟他们一样碌碌无为，最后化作一抔黄土。
但，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精彩吗？他们是否平安？脸上是否挂有笑容？
夫妇俩无法猜想，也不想知道。
对他们而言，每过一天，那都是赚来的，都是上天降下来的恩典。
犹记得，他们的初次见面，那是心动的感觉。
他们走到了一起。
在双方父母的帮助下，夫妻俩有了自己的家。
家虽小，却足够温馨。
终于有一天，他们有了孩子，那段日子，就连做梦都会被笑醒。
这个小生命给他们带去了无限美好的幻想。
梧桐树一天天老了，他们的孩子却一天天长大。
他们也开始变老，慢慢地，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儿也已出嫁。
夫妇俩享受着儿孙满堂的人伦之乐，一直到二十年前。
外面的炮竹声依旧，孩子们的欢呼声依旧。
夫妇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只要一个眼神，尽管浑浊，彼此也能体会到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美好。
能够白头偕老，这本就是上天给的无上恩赐！
“你们都要走？”
那一天，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有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在他们跟前跪了一地，而老人家却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声。
“爹、娘，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
那一天，他们背着行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夫妇俩从来没有怪过他们，他们也曾说要带上他们，这就够了。
夫妇俩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们老了，他们一生所有的美好都发生在这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他们都不羡慕。
这一生，他们已经知足。
老公公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落在老婆婆的银发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犹如青春年少，恰似梦里黄花。
突地，老公公的手顿住，然后缓缓滑落。
老婆婆感觉到了，但她没有任何动作，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一滴泪自她浑浊的眼睛中慢慢滑落。
一片梧桐叶轻轻飘落，在老婆婆的头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又悄然滑下，划过他们紧握的双手，最后落在他们的脚边。
夫妇俩的生命，如同这片落叶一般，没了跟脚，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他们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安详幸福的笑容，仿佛睡着了。
这是凌石和程昭雪的第二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