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后,宫学重开。
凤至便邀梅清到其母妃项静妃处坐坐。梅清自然是推辞不去。宫廷里水深,还是不要湿脚的好。谁知没过几天,一日中午刚刚散学,项静妃已派了身边的大宫女过来等着,力邀梅清过去一道午膳。
静妃做出如此姿态,想不去也不行了。
午膳十分丰盛,项静妃有心结纳,态度十分温和,宾主相处甚欢。静妃有意无意还透露出梅清能入宫陪读,原来还有六皇子出力。
原来中秋太后生辰之时,虽然有陶家老夫人一力抬举,也只是让太后心里对梅清有个好印象。而陪读之事,却是六皇子妃在太后面前推荐的。因凤至公主是六皇子的亲妹子,故此六皇子妃所代表的六皇子的意见得到了太后的重视和认可。
静妃一子一女。儿子大了,已经可以自立门户,而女儿小时候分宫太早,照顾不过来,母女情分差了好些。是以近年来反倒在女儿身上操心的时候多些。自梅清进来陪读,凤至的性子开朗了好些,静妃心下欢喜,自然希望梅清能长长久久在凤至身边。
项静妃性情温和,又刻意放低身段结交,梅清这顿午膳吃得十分舒服。
凤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梅清姐姐,我记得你前一阵子说有好玩儿的让我玩儿,还让我准备什么棉纱染料之类,到底是什么,不如咱们今日玩儿吧。”
梅清已将此事忘得七七八八,想了一会才想起来,笑道:“这个容易,只是要用的时间比较长,还需要几个宫人配合才行。”
凤至玩兴大起,一叠声地唤宫人去自己宫里将准备好的棉纱等物取过来,回头问梅清要几个宫人配合。
梅清抬眼看了看静妃,见她满面春色并无反对的意思,便道:“这个人数不一定,多些也行,少些也行,只是必须是美貌的。”
“美貌的?”静妃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
“不错,越美貌越好。”梅清笑眯眯答道。
静妃便让宫人们都在院子里站了,让梅清挑选。
静妃院子里的宫人有三四十人之多,其中有四五个眉眼不错。跟着凤至吃得宫人里也有一个相貌甚好,梅清便指了这几个,让她们现在外头候着,一个个按名字叫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静妃身边唤作丝雨的。凤至公主过来时常玩闹一番,丝雨也见过不少,进来行了礼便垂头候着,不知这次要玩什么花样。
梅清打量了她一下,只见这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特别是皮肤极好,细白滑嫩如凝脂一般,心里赞叹了一下,宫廷多美女,果不其然啊。
“你这模样当真不错,我问问你,平日里可有因为美貌带来什么好处或是麻烦?”梅清笑眯眯问丝雨。
丝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些茫然之色。
美丽是一件武器。
女子天生都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在宫廷里,美貌却更可能找来妒恨和祸端。
而且自己的主子静妃就在旁边,乱说话可是会有**烦的。
“奴婢愚钝。”丝雨说着跪下了,“平日里只忙着差使,美貌什么的,不敢胡思乱想。”
“哦?”梅清冲凤至促狭地点点头,笑道:“既然美貌对你来说没什么要紧,那就毁了去吧。”说着从凤至让人取过来的笸箩里拿起来一把剪刀。
虽然梅清脸上笑意满满,可剪刀闪着寒光,当真是货真价实的。
主子们闹着玩儿,从来遭殃的都是奴才。
丝雨美丽的脸庞霎时没了血色,抖着嘴唇,死死忍着不敢出声,扭头去看静妃。
静妃却不认为梅清会冒冒失失地下手毁了她身边的宫人。
给了丝雨一个安抚的眼神,静妃笑道:“差不多就行了,等会儿把人的脚吓软了,就啥也做不成了。”
梅清脸上的笑容登时放大了几分,道:“还是静妃娘娘老道,知道我不过是在唬人。”手下却是极快当的,咔嚓几下,剪下一块小小的棉纱来。
将那棉纱沾了染料,扭了几下,沾了少许?花钿用的面胶,粘在丝雨的额头上,又整理了一番,便好似一道甚是新鲜的伤痕一般,有一寸多长,颜色暗红,那芙蓉娇面登时便狰狞起来。
静妃和凤至不禁都看住了。
凤至拍手道:“这个果然好玩儿,梅清姐姐有空可要教教我。”
梅清笑而不语,拿起镜子来,给丝雨自己看。
丝雨看了一眼,自是吓了一跳。
梅清却将镜子收了,又冲着丝雨端详了一番,道:“效果还不错,只是容易掉,等我再加些胶粘牢些。”转身取了一幅帕子,却没有沾面胶,反而沾了清水,去擦那伤疤。
这面胶遇热则粘,遇水则脱,本来就涂得甚少,被梅清轻轻一抹,那伤疤便整个脱了下来,被梅清裹在帕子里收了,仍旧装模做样按了几下,仿佛在将伤疤弄得更加结实牢固。
丝雨却是不知,只觉得额头微凉,以为是新加了面胶的缘故。
梅清笑嘻嘻对静妃道:“麻烦娘娘打发丝雨出宫一趟办个差事,不过要多派个人跟着,别让她一出门就自己扯下来了。”
静妃看着丝雨脸上纠结的神情,心下十分好笑,这小妮子还以为顶着个狰狞脸呢,自是不会说破,另唤了一名宫人进来,让二人去御膳房还午膳的家伙。
梅清又让将其他几个美貌宫人逐一唤进来,如法炮制,均是做个假伤,其后又取下来,本人却是不知的,然后故意打发了去四下走动。
刚刚将第五个打发出门。丝雨回来复命了。
只见她两眼通红,一进门便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好主子,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仗着长得比别人好些争先要强了,主子饶过我吧。”
静妃一直当这事儿是个玩笑,只等着看乐子,没想到丝雨竟然如此,招手道:“好孩子,快起来,和你闹着玩儿的,什么大事,怎的倒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