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糯吐出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睁开双眼，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是如此滚烫。
“你...你是....”
白黎身体一震，没有停下脚步，嗓音低哑沉闷，苦苦地哀求道：“糯糯，我求求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很快就会见到医生了....”
“求你....撑住...”
余糯看向她脖子上的项链，“你...是小黑....”
他好不甘心，真的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个他还未仔细见过的女人...
这是他的小黑。
“...再见啦...”
他再也撑不住了，眼皮沉重地合上，一滴炙热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这句轻飘飘的道别在白黎耳边萦绕，脑子响起一道尖锐的轰鸣。
“嘭”的一声，她跪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心脏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五月的风变得寒冷无比，疯狂侵袭着她的身心。
“啊啊.....糯糯...糯糯....”
白黎低头抵住余糯的前额，含住那滴即将消失的泪水，苦涩感充斥味蕾。
她不敢相信，昨晚还在撒娇着不想吹头发的少年，今天就死在了她的眼前，变成了冰冰凉凉的尸体。
“糯糯...你要我怎么办.....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家人吗....”
“...求你了....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里，只有凄楚的呻吟。
“五月，万物复苏的开始，蓬勃与生机。”
“五月，余糯生命的尽头，绝望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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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抱着身体冰凉的余糯，渐渐地，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落到两人身上。
两只眼眸黯淡无神，木讷地跪着，内心十分自责，她恨自己，也许她没有那多顾虑，早点出来找到糯糯，糯糯就不会死。
白黎为怀里的人挡住大片雨，轻轻地亲吻他的眼睛，脸颊、嘴唇。
眸里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落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含有浓浓的爱恋与悲痛。
带着哭腔呢喃着：“糯糯，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糯糯的死...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在她脑中响起：【所以，你要诅咒这个死去的少年吗？】
白黎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你要诅咒这个死去的少年吗？】
“诅咒？你是谁？你可以救活他吗？可以吗！救活我的糯糯...”白黎大声哭喊道。
【诅咒成功。】
一道红色的五角星阵出现在两人的身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没等白黎反应过来，它就消失了。
白黎急切地呼唤那个声音，“什么成功了？！我要你救活他啊！只要他能活着，你要我的命都行！”
“你出声啊！你回答我！”
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路过的人就像在看神经病一样，匆匆离开。
白黎精疲力竭地站起身，目眩感袭来。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对着怀里的少年轻声道：“糯糯，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
白黎跟死去的余糯一起，回到了那个充满温馨回忆的小屋。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余糯洗澡，脱去被雨淋湿的衣服，露出白净的身躯，明明每天都有吃饭，却看不见一点肉。
“糯糯，以前都是你给我洗澡，这次终于轮到我了。”白黎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眼，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就流下来。
她知道，这个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再也看不见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而她，也不会再出现那双眸子里。
看不见他的笑容，也听不见他再喊她小黑。
她想过死亡会到来，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更是在与时间赛跑，可她终是没有抓住那个能救回糯糯的机会。
白黎坐在洗手间的板凳上，本想把赤裸的余糯放在腿上清洗，可是受身高的影响，她没有办法，只能把余糯放在板凳上。
他垂着头，就像没有灵魂的玻璃娃娃，摇摇晃晃地想要倒下，白黎赶紧抱住。
“糯糯，这次用橙子味的沐浴露好不好？”
她自言自语，拿起橙子味的沐浴露挤在手心里，轻轻地涂到对方的背上，然后在用淋浴把上面的泡沫冲掉。
她凑近他的脖子，闻了闻，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痴迷的光芒，即便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知道，人死后，尸体会出现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糯糯，很香，没有那种味道。”
白黎拿起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掉他身上的水珠，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对待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
然后抱起，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穿上衣服，再给他吹干头发。
白黎俯身，在他的额前落上一吻，“糯糯，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快速走进洗手间。
十几分钟后，她红着眼睛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衣服还是之前的，拿起吹风机吹起来。
白黎做完一切后，把余糯抱在怀里，低语：“糯糯，晚安。”
以前，在睡觉时，他都会对她说：“小黑，晚安。”
但因为不能说话，只能在心里回应。
现在能说话了，她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他已经听不到了。
上天是故意的吗？一定是。
.......
“小黑，小黑，小黑....”
白黎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猛地惊醒，盯着面前欢笑的少年，不敢移开。
她怕，这个人会再次消失，就算是梦，也请让她晚点醒来。
白黎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可又不知为何有些害怕，问道：“糯糯，糯糯，我可以碰到你吗？”
余糯主动凑近，笑着说：“小黑，你好奇怪，当然可以碰到我啊。”
软软的，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她再次流泪。
她急切地抓住余糯的手，乞求道：“糯糯，带我一起离开，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求你了。”
“小黑，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要做永远的家人....”
嗡嗡嗡。
少年的身影变得虚幻，渐渐消失。
“不要！”
白黎睁开双眸，显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是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梦。
白黎看向旁边的余糯，瞳孔微微一缩，咬住下唇，痛苦地移开视线。
拿出衣服里的手机，点击接听：“喂，余糯，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白黎沉默须臾，平静地出声：“他心脏病发作，已经去世了。”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因为突然听见余糯去世的消息还没反应过来，“那，请问你是？”
“......”
“我是他的对象。”
白黎说完，就挂了，抱住身边的人，没有丝毫的嫌弃，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只因为梦里有他。
三个小时后，一阵细小的脚步声传入白黎的耳中，警惕地看向门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气息离她很近。
她的眼神里含有满满的杀意，迅速穿上裤子。
“开门！我们是警察！我们接到报警，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调查！”
白黎看了一眼床上的余糯，变成狼后，躲进床底。
两分钟后，听见破门的声响。
“头儿，床上有一具死亡已久的男尸，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奇怪，这男尸的旁边还有余温，难道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提前跑了？”
“不对，都别放松警惕！人可能还在屋里！”
“我趣，头儿，这床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是狼。”
“狼？”
白黎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门。
虽然不知道是谁报了警，但通过他们的谈话，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提供的信息应该是已经变成人形的她。
她之前听糯糯讲过，那条小路没有监控。
她想，这些人一定会通知糯糯的亲人，糯糯会被他们下土埋葬吧。
也好，她可以安心地去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