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死活的滋味
孙寒霜自然是听出顾言熙语气中的鄙夷之意，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在这种种的变故之中，将身边亲人的真面目看的一清二楚。
她这场病来的突然，固然有孙月珊的原因，难道父亲的寒心之举就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吗？
只有她自己最是清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着账顶，眼角悄悄留下来的泪有多苦、多凉，她最是心知肚明。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母亲宁可守着自己的小佛堂一辈子，都不愿意走出来面对父亲，因为她早就看透了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纵容着妾室欺负到主母头上都无动于衷的丈夫，该是有多薄凉，有多让人心灰意冷。
眼下，孙寒霜也对这个家失望透顶，不然，仅仅凭借着顾言熙送来的两盆花，也不可能让她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告知顾言熙这么多的真相。
眼下，听见顾言熙言词之中对她的打抱不平，孙寒霜是感激着她的，“妹妹不必为这种事气恼折损了身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我早就看透了身边的一些人和一些事；眼下我与母亲早就商量好了，只要那些糟心的人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干糟心的事，在这府中的日子，我们依然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这个时候我真是该庆幸自己是个女儿家，等将来嫁了人，就不用在面对这些让我恶心透顶的亲人了。”
顾言熙眸光闪动着听着顾言熙的话，能看的出来，这段时间不管是孙仲还是孙月珊都给孙寒霜造成了不少的打击，不然以她俱全大局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的。
只是，眼下孙寒霜打算好好地过日子，但并不代表孙月珊就会成全孙寒霜的这个念头；只要一想到孙月珊跟苗诚勾结在一起干的那些恶心人的事，顾言熙就冷笑出声：“姐姐，你不想与人争，但不代表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尤其是令妹的性格，你认为在芸姨娘惨死之后，她会饶过你吗？”
孙寒霜听到这话猛烈的咳嗽起来，忙用帕子捂着嘴，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难道，她孙月珊真的还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吗？害死芸姨娘的真正凶手我们已经交给京兆尹了，孙府这些年来，对她们母女可不亏欠什么；我与她毕竟是亲姐妹，就算这些年来她再欺压我、再得寸进尺，哪怕是犯下大错，我都替她拦着、瞒着、帮着，如此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还不够她看清楚事实的真相吗？”
孙寒霜此言落在顾言熙的耳中，几乎是充满了天真和可笑；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跟孙月珊谈姐妹之情、亲人关系，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甚至是侮辱了‘姐妹之情’这四个字。
上辈子，就是孙寒霜太看重这份姐妹之情，对孙月珊没有丝毫的提防之心，这才让孙月珊得了空子，联合着苗诚将她蒙骗，不仅害了她一生，连她的亲生母亲、孙府的主母都被牵累致死。
这样的人，有资格说起姐妹之情吗？她懂得什么叫做血浓于水的亲人关系吗？
在孙月珊的心里和眼里，只有她的欲望和个人的得失，哪里还管身边他人的死活；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祈求着自己不要成为她下一个坑害对象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顾言熙活了这两世，都没见过比孙月珊更加丧心病狂的人，眼下，孙寒霜却还对孙月珊抱有幻想，真不知她是太傻，还是到最后都在自欺欺人。
顾言熙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将嘴皮子磨破了，孙寒霜都未必相信孙月珊想要置她与死地，所以，在一番思考下来，她想到了别的法子让孙寒霜来相信自己。
“我知道寒霜姐姐是一个很理智的人，而往往理智的人喜欢看证据。姐姐不相信孙月珊会做到那一步，我也不在这里多说规劝姐姐，因为我说多了，会让人误会我是在挑拨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这样，我给姐姐提个醒，近日来姐姐若是出府，定要小心刻意接近你的人；尤其是那些肚子里多少装了点墨水，喜欢装成文人雅士模样的人，这种人往往皮相还生的不错；姐姐若是碰到这样的人，一定要小心的观察试探，千万不要掉进他人精心设计的陷进里。”
孙寒霜蹙眉看向顾言熙，“妹妹可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出声提醒？”
顾言熙神秘一笑，道：“至于我知道了什么，姐姐不必多问，你只管将我的话听进去，千万不要被虚伪的小人给蒙骗了；如果姐姐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我一定会让姐姐好好地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丑陋的内心。”
孙寒霜看着顾言熙一脸笃定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整颗心都被她的话引得怦怦乱跳，就像是有人将她的心当成了鼓面一样，狠狠地敲击着，让她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安兰伺候在孙寒霜的身边，这些时日以来几乎是将孙月珊的嘴脸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在私底下她多次劝说过自家姑娘，提醒她二姑娘应该是已经嫉恨上她了，希望她能够提高警惕，千万不要被二姑娘的手段害了；可是自家姑娘从小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副冷清清的样子，可是内心深处却对自己的亲人十分的顾恋。
所以她说的这些话，姑娘是丝毫都没有听进去。
本以为，自家姑娘是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的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顾府的三姑娘却在此时跳了出来，而且还说出了跟她颇为相似的话来提醒自家姑娘。
此时，顾言熙在安兰的眼中俨然已经成为能够救自家姑娘脱离火海的救命之人，所以安兰看向顾言熙的眼神里，有激动更有希望，连跟孙寒霜说起话来，都带着难掩的颤音，道：“姑娘，奴婢知道自己不能多嘴，可是为了姑娘着想，奴婢就算是得罪了姑娘，也要在这个时候再提醒姑娘一句。二姑娘上次来濯尘院闹成这个样子，俨然是一副已经跟我们撕破脸面的架势，她那般狰狞扭曲的模样，哪里是将你看成了亲姐姐？分明就是已经把你当成害死芸姨娘的罪魁祸首了；面对这样的二姑娘，你真的还敢同她互称姐妹吗？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和夫人，也要对二姑娘生出几分警惕来自保。如今老爷将二姑娘当成了心头肉来看待，我们住在这孙府，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宁静，可是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这背地里没有阴谋诡计在等着我们？姑娘，奴婢知道你是最明白事情的人，奴婢也知道你也早就看清楚了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奴婢就在这里求求你了，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和夫人的安危，也别再这个时候自欺欺人了。如今，我们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缘的人，稍有不慎，可是没有后悔药能吃的。”
孙寒霜听着安兰的话，垂着眸子陷入沉思。
顾言熙倒是颇为意外的看向孙寒霜身边的大丫鬟安兰，没想到这个丫鬟倒是如此机灵，居然能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语重心长的话来，可见跟珞梅是一样，十分的忠心护主。
顾言熙看向安兰的眼神里多了几道赞赏之意，也因为安兰的这番话，暗暗放心了不少。
因为她知道，就算孙寒霜对孙月珊掉以轻心，只要有安兰这个小丫头在，多少还是能够起到点提点警醒的作用。
孙寒霜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就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我可以答应三姑娘你，一旦出府，定会小心接触我的人。”
顾言熙倒是意外孙寒霜竟然当着她的面给她承诺这句话，看来刚才安兰的一番言词从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今日来孙府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所以顾言熙在离开的时候，神情颇为轻松。
只是，在顾言熙前脚刚离开孙府，后脚汀兰小院那边就得到了她来探望孙寒霜的消息。
伺候在孙月珊身边的小丫鬟晴芳将一盏花茶递到了孙月珊的手中，将负责盯着濯尘院动静下人传回来的话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孙月珊，最后道：“真没想到，这顾府的三姑娘居然跟咱们家大姑娘的关系这般好，不仅送来了极为珍贵的极品菊花给大姑娘当礼物，还陪着大姑娘说了许久的话；只是可惜我们的人无法安插进濯尘院里，所以这才不知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孙月珊冷哼一声，道：“这个顾府的三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从她来参加吟诗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我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还颇有敌意；可以这么说，几个月前我之所以被禁足，也有一部分功劳是拜她所赐，没想到，我还没有去找她算账，她就自己跑到我面前了。看来，她是真的想要尝一尝死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