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去看了达娜,她的腹泻好了。泻了之后,不仅没疲乏之态,反而显得精神多了。
我对春来说:“中药起效了,正在清理体内的湿邪,通过腹泻将湿邪带出体外。”
春来问:“适当泻一泻有好处?”
“对。”
春来开始扎针,我走出房间,到外面散散步。刚走出乍仑家的院子,手机响了。
“万老师,我到了这院子附近。”
我举目四顾,在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
“车子是白色的吗?”
“对。”
“往前面开300米。”
车停在院子前的坪里,车门一开,下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肚子像怀了孕似的,鼓胀胀,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他小步跑过来,抱住我,连声说道:“终于见到您了,见到您了。”
我说:“胖了,胖得我都认不出了。”
他拍拍肚子:“就肚子胖,其他地方不胖。走,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去哪?”
“去我的公司,不远。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我说:“我在这儿是给人治病,主人规定不能上街。”
罗成笑道:“等下拍张照片给主人,他就放心了。”
拗不过他的热情,我上了车。
车往前开,罗成突然记起什么,问道:“您治病?后来改行从事中医了?”
我便将自己的情况择要地介绍了一遍。
他感叹道:“想不到您这不到十年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还成了有名的医生。乍仑家在芭提雅商圈鼎鼎大名,他都请您来治病了。”
两人一路谈着,就到了将军山下,车子驶入山脚一处独栋院子,院子上挂着一块招牌,全是泰文。
他笑道:“我做的是橡胶生意。”
进了大厅,他带我进入一个产品展览大厅,有橡胶原胶、轮胎、橡胶枕头……
我指着那一片枕头展品,说道:“难怪国内这几年都流行这种橡胶枕。”
他笑道:“十有六七,是从我这儿进的货。”
“你发了,国内市场大啊。”
走到另一个厅子,全是体育用品。
我问:“这些都是你生产的?”
“对,我有个橡胶生产厂。”
从罗成一脸自豪的脸上,我看出他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看完,他带我上二楼。二楼是办公区,不断有人出进。这些人见了我们,主动站在一边,让我们过去才走动。
进了一间茶室,这茶室则完全是中式风格,雕花红木沙发、中式木制屏风、雕花挂件,红木茶台,宜兴紫砂茶具。一派浓浓的中国风。
“老师请坐。”
他开始煮茶,又放上一包烟,笑道:“我记住老师是抽烟的。”
说罢,发了一支烟给我,为我点火。
煮好茶后,他给我倒一杯,说:“泰国茶,一点也不比中国茶差,您品尝一下。”
我喝了一口,果然清洌香甜。
罗成说:“当着老师的面,我就介绍一下这些年的情况吧。”
我吸着烟,微笑地望着他。
“在您的帮助下,我渡过了那一关。后来干脆辞了职。我曾经跟您说过,我有个叔叔在南边做生意。其实他是在中缅边境卖玉石。”
我哈哈大笑,说:“下面围块布,打扮成缅甸人的样子,专哄中国游客。”
他也笑起来:“您怎么知道?”
“我有个朋友也是做这个生意的。”
“对,明明听得懂中国话,就装做听不懂。只用几句简短的汉语加手势交流,效果蛮好。有些中国人真有钱。”
“对,不过我只做了半年,感觉自己人不能坑自己人。
因为我被别人坑过,所以我叔叔不满意。我只好出来,碾转到了泰国。”
“你老婆呢?”
“天下第一好人。她仍然跟着我啊。只是现在管着橡胶厂,今天有个商务谈判活动,赶不过来。”
说完,他把老婆的照片发给我。
我说:“变了,变成了一个企业家,很有气质。”
“老师,说实话,我是命中该有一劫,但是,全靠您的化解。有时候想,没有那一劫,我现在还在各个分销点之间换来换去。最多是调到总部当个中层干部。”
我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做上橡胶生意的?”
“芭提雅这块地方,本来就是中国人的天堂,当时有两大生意十分火爆。
一是做导游、办旅游公司之类。二是开中餐馆。这里的中餐馆都是纯正的中餐馆。”
“对,都是围着中国旅游客人做生意。”
“当时呢,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和老婆两个当导游。但是我做不下去。
人人都想赚钱,导游这行是小钱,就免不了黑心,我干不来。就让老婆干导游,我另找工作。
有个老华人,就是那种华裔,他开了个橡胶厂,我觉得他家开了百多年厂,这行比较稳定。”
“有眼光,现在的导游业、中餐馆一片萧条。”
“是的,我通过别人介绍,就去他的厂子搞销售。走对路子了,我们中国的橡胶需求量大,我就专门负责中国业务。”
我笑道:“把生辰八字报给我,我替你算一算。”
他报了八字。说道:“我记住您当时还不太算命吧。”
“对,当时跟弘一大师主要学测字,后来才学算命。”
我把他的八字轮了轮。说:“罗成,你应该在结婚上有一劫。”
他脸红了,说道:“就是我老板的女儿爱上了我。老板表示,只要我离婚,就帮助我发展。”
“让你独立设厂。”
“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跟我老婆提出离婚……”
“慢点,让我先说一句,你这一生离不开这个老婆。”
罗成听完,扯了张纸巾去擦眼睛。
“是的。她没有说我半句不对的地方。只说你离吧,离了,我反正也不想嫁人了。”
“后来呢?”
“我听了这句,觉得太对不起她了,跟老板说,给我三个月时间,让我考虑。结果这三个月,我生意谈不拢,还出了次车祸。”
说完,他挽起裤子,站起来让我看他的小腿。
我看了一下,捏了捏,说:“没伤着骨头,但撕去了一块皮。”
罗成说:“是啊,我住了两个月才出院。出了院我就辞职。跪在我老婆面前,说,你抽我十个耳光吧。”
“然后你就独立做起了橡胶业。”
“是啊,老师,三十二岁前,我不是个好男人。”
我点点头:“你的八字谈不上特别好,一生要遇贵人才发达。所以,你是吃你老婆的饭。你既然称呼我为老师,我就说得直爽。”
罗成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我人生两个贵人,一是您,一是我老婆。您中午一定要到我这儿吃饭,以后也要常来我这儿坐坐。
一是您在泰国,熟人不多,到我这儿可以聊聊天,二是我最喜欢听您谈话。”
我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一次奇遇。到这里又不要翻译,又是我的粉丝。还有,距离也并不远。
我估计莎莎和春来上午的工作也忙完了,便指指手机,示意要打个电话。
我打了电话给莎莎,把我遇到一个朋友,以及朋友是个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都告诉了她。
她说:“好的,我会转告乍仑夫人。那你是下午两点半才回来吧?”
“对。我会准时回来。”
罗成说:“乍仑不认识我,但是我这个公司,他应该知道。因为我这里不是工厂,只是总部,人也不多。”
我边听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莎莎,也给春来发了一条微信。
等我忙完,我突然记起一件事,问道:“你和丽姐认识?”
“对啊。来了重要客户,我也请她来参加聚会活动。”
“哦,我知道了,她可以赚外快。算不上顶级明星,跟中国一些有点名气的艺人一样,也赶赶堂子。”
罗成说:“老师真是什么都知道。”
隔了一会儿,罗成问:“老师,假若是我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能给他测字看相算命呢?”
“如果是华人,华裔,聊聊天是可以的,纯正的泰国人就免了,他不懂中国文化。”
罗成摇摇头,说:“老师,纯正泰国人也相信命运,他们也有算命高手。我认识几个,说一件泰国人给我算命的事,您听听,也许愿意与他们交流呢。”
我说:“你说说。”
于是,罗成跟我谈起了一条街,一个庙,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