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停在喜来登的地下车库,从电梯上 第一层。青箬坐在大厅的咖啡休闲区等我。
我站在大厅一望,她站起来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坐下。
“我问了陈总才知道,你去主持另一个活动了。那个活动非常重要?”
“Yes。”
“哟,还英语呢,说明那个活动很成功,心情很愉快啊。”
我呵呵两声。
“喜来登的副总和我是朋友,九点半,我们签完了合同。拿下了这条街第一个大单。现在,我们去午阳街看看。”
午阳路是上州最热闹的商业街。上州被称为最会吃喝玩乐的城市。
从这条街上那些店子嚣张的标语上,就可以看出这儿生意之好。
一个冷饮店,外面贴着:“请排队,否则老板会罢工。”
嚣张,你罢工,我不买就是。但外面仍然排起长龙。
另一个炸鸡店门贴着警示标语:“对高声大叫的人,本店概不售卖。”
结果,进店的人一律变得很安静。
一个叫“真好吃”的饭店墙上贴着:“味道不好,请直接报警。”
隔壁店里写着:“好吃告诉十个人,不好吃请告诉一百个人。一年365天,老板娘正想休息半天。”
呵呵,生意好到店大欺客,完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就来,不来拉倒,本店不差人。
如此虐顾客,但顾客爱它如初恋。每天人流如织。
占领午阳街,对于矿泉水来说,等于挖到了一个金矿。
青箬和我走在人群中,终于看到了街边铺货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斜背着一条绶带上,上面有一行字:三个月后结账。
我对青箬笑道:“你这个创意好。”
她说:“天天跟着大师,总要有点进步嘛。”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
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铺货员,正在街边和便利店、饭店、小商场出出进进。
有的在签合同,有的正搬货,出出进进,一派忙碌。
走了一圈,我说:“不用看了。”
青箬说:“陈总、曹总、萧总都忙,我和晓霞陪你吃个午餐。”
我说:“午餐就不用了。过几天看看情况,再开个总结会,好好庆祝一下。”
“你……还有事?”
“对。我今天是给邓总的医院动土主持仪式,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这顿饭要和主人一起吃。”
“哦。你的规矩还蛮多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青箬有些遗憾:“改天再请你。”(鉴于某些联想丰富的读者,我现在写“改日”时都谨慎了,一律写成“改天”。)
与青箬分手,我驱车回到花溪大厦。
邓总玩笑道:“股份制好嘛,程总说你肯定去旭日吃饭,我算准你一定会回来。”
我说:“干我们这一行有规矩,为主人请神,必与主人吃饭。不然,土地公公有意见。”
邓总问:“这个有什么说法?”
“这叫打神福。神没真吃你的三牲,赐给我们吃。我们不吃,他有意见。”
邓总说:“鸡啊,肉啊,鱼啊是神仙赐给我们的口福,是这个意思?”
“对。”
邓总一摸脑袋,马上叫来工作人员,说道:
“不到外面去吃了,叫食堂把敬神的三牲煮好,另外多煮两个蔬菜。给我们几个人安排一桌。”
吃过中餐,我就驱车回家。然后好好地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
洗了脸,整个人都觉得清爽多了。
下楼,我娘见了我,说道:“这几天,我看你忙得上窜下跳,总该休息几天了吧?”
我笑道:“休息一周,谁叫我也不去。”
我娘说:“脸瘦了下巴尖了,真不要拼命,我去买几只鸡,每天喝几碗鸡汤。”
说罢,她就走了。
吃晚饭时,我娘果然炖了一只鸡。我吃了一碗。她说:“再吃一碗。”
我说:“饱了。”
她不由分说,又给盛一碗。我可忴巴巴地望着她,说道:“这不是浪费吗?”
她虎着脸:“你爹年轻的时候,能吃三碗。”
我爹说:“那个时代吃不饱,穿不暖。你思想老是停留在几十年之前。”
这时,手机响了。我立即起身。原来是于芳打来的。她说晚上七点要来我家。
本来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事,我偏偏跟她聊了很久,就等着我娘离开餐厅。
聊了一阵,于芳说:“万老师,你对我真关心,各个方面都问得仔细,我感觉很温暖。”
我心想,我不是特别温暖,主要是我娘还没离开,温暖你是为了拖延时间。
再进去的时间,我爹娘果然走了,小林立即倒了一大半到自己碗里,说:
“快喝了吧,不然进来又会坐到这儿,要看着你喝完。”
我一口喝了,扯张餐纸擦了嘴巴,轻声说:
“变了啊,会疼老公了。”
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我哼着小调,走出厨厅,我娘盯我一眼:“还不是喝了?鸡汤营养,多喝多长肉。”
我实在想笑,万难忍住,径直出门,到湖边散步。
那湖心亭子,很少去过,亭子里传来优美的二胡声。我信步朝湖心亭走去。
一位老者坐在那儿拉二胡,他拉得旁若无人。我便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听。
拉完一曲,他停下来,望了我一眼。
我说:“您拉得真好听。”
他说:“你也喜欢拉二胡?”
我点点头,拉了一首《又见炊烟》。
老者点点头,说:“从小学过,后来拉得少,主要是过渡音不自然。把过渡拉好了,你就是把好手。”
我说:“说得对,小时候跟我爹学的,后来只是偶尔拉一拉。”
他问:“你在哪上班?”
“没上班,自由职业者。”
老者又望我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住在对面第一栋别墅?”
我点点头。
老者笑道:“你跟你爹有些像,你爹经常跟我一起拉二胡。”
我说:“对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他说:“听说你非常厉害。”
我摇摇头。
他感叹道:“我早几天还和你爹说过,要带我女儿来找你。你爹说这段时间你很忙。”
“对。不过,从明天起就休息一个星期,您随时可以来。”
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你爹有福气。他修养好。你这么会赚钱,可他从没说过你。
上个月底,我从别人那里才了解到你爹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会赚钱。”
我笑笑。问道:“您原来在哪儿工作?”
他说:“省群众艺术馆。”
与老者告辞。我心想,省群众艺术馆,难怪二胡拉得这么好,应该可以称为专家了。
不过,现在的专家,似乎也变得俗气起来。评价人的目标,也只看会不会赚钱。
我看看时间,差不着六点半了,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