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本来订了当天下午五点的飞机。陈总不让走,恳求他再住一日,也许是心情愉快的原因,他答应了。
客人们开始离开上州,连再生也走了。留下来的就师父一家,老家万姓亲人,江姓亲戚,还有刘支书、白云、常南溪。
陈总表过态,我的客人免掉住宿费。师父一家、白云,自然是旭日负责。我只要负责亲戚们和刘支书、南溪的吃饭费用。
我和依帆分了工。他主要负责陪亲戚、刘支书,下午休息,明天由我父母,依帆陪着游上州。我陪师父一家和南溪。
白云是常客,不需要陪。
小林父母和送亲客,稍稍休息一下就回家,准备做回门酒。我们全家送走他们,才回到家中休息。
我娘精明,说道:“乌乡就龙伢子没来了啊。”
我姐夫说:“托肖立明带了个红包。”
我坐在那儿,倒是想一个人,他就是史厅,到了上州,我没联系过他。他应该知道我来了这里吧?因为我跟舒老讲过一回。除非他做了那次针灸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不然……
对了,人家又何必跟你联系呢?他只是师父的粉丝。
只是再生急着要走,我有些遗憾,不然也可以和他聊聊。
这时,我姐打电话来:“师父不走,晚餐怎么安排?”
“陈总负责。”
“你下午什么时候过去?”
“五点吧,先让他们休息。”
“等会我过来,陪你一起过去吧。”
“没必要了吧,陈总的晚餐都是精确到每一个人的,他没邀请,你吃起来不香。”
“还说什么江左万大师,我看一看总统套间。不吃饭。”她把“看一看”咬得很重。
我哈哈大笑:“完全可以,不过,看一看你就走,他们有事要谈。”
我休息了半个小时,我姐就过来了。我发现她拎着一袋火龙果,问道:“家里水果多得很。”
她瞟了我一眼,嫌我不懂事。说道:“我空手上门?给师父啊。”
我笑弯了腰:“他住总统套间,里面什么水果都有。而且质量比你的好。对了,你该去看一看总统套间的待遇。”
我先带她到旭日1701休息。然后去了南溪房间。说等会一起去拜访我师父。他说:“我打十分钟坐,你来叫我。”
四点半,我给南溪房间打了电话,然后和我姐出了房间。在过道上,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
我们先下到一楼,再坐专用电梯,到达后,让楼层服务员给里面打了个电话,丽姐出面来迎接。
进了客厅,我给师父师母介绍了常南溪。师父握着南溪的手说:“早就听山红说过,你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大家坐下,我姐陪着师母说话,我们三人聊些闲话。南溪介绍自己现在也住道观,潜心做点学问。
师父说:“做学问好啊。”
我补充道:“南溪祖上是算命为主,他精通命相。”
师父便把他儿子的生辰八字写出来,让南溪算一算。
南溪闭眼着神,我也在心里算一算。
南溪欲言又止,看上去似有些不便,我师父是何等精明之人,便起身往小会客室走去。我跑了两趟,把茶杯端过去,又续了茶水。
南溪板着手指:“此命算来不寻常,中年必然遭祸殃;等到年方四十二,始脱阴影见太阳。”
师父粗通命相,我也看过南溪寄过我的命理书,知道这个八字中年有一劫,却算不出必遭祸殃。看来,这命理之学,非文字可以表述其精微,必须口口相授才能得到真传。
“那你具体推一推。”师父说。
南溪推出此命:生来根基浅又浅,改姓离乡方可活,少时聪颖又胆大,八岁方才入学堂。
我问:“为什么要八岁才读书呢?”
南溪说:“七岁那年生大病,几乎呜乎见阎王。从此父母视明珠,捧在手心喊宝贝。读书倒是读书命,不用爹娘来操心。
十九那年得祺运。鱼跃龙门读大学。娶妻非得赛西施,做梦只想当大王,纷纷繁华来眼底,攘攘金钱乱他心。
中年一跤跌破底,此后贵人来帮助,四十二岁重崛起,一路滔滔走到底,七十五岁,卒。”
南溪算完,听得我冷汗直冒。
师父微微一笑:“与铁板算法接近,南溪,你家学渊远,学问精深。”
南溪道:“我之所以不想学算命,是因为真的算准了,别人不听你劝告,他要往火坑里跳,心里痛苦。”
这句话说到师父心底了,他有切肤之痛。他对儿子不知劝过多少回,就跟聊斋里的道长告诉书生,那绝色美女是吸血鬼,吊死鬼一样,书生偏偏要去抱。
师父说:“诱人的东西都穿一层画皮。南溪,你说得对啊,劝别人劝不住,没办法,只能让他自投罗网。如果自己的亲人劝不住,就殃及全家啊。”
南溪并不知道师父是为儿子算命。笑道:“我也只是粗通,说得不准的地方,请师父教指。”
师父说:“很准。”
这时,陈总进来了,我们站起来,我向他介绍南溪,刚介绍到一半,他哈哈大笑:“不用介绍了,世玉的师傅,上次你就专门跟我介绍了嘛。”
他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坐,然后对南溪道:“感谢你对旭日的支持。山红说,你学问高深。
我陈友生三生有幸,自从遇上老萧之后,认识山红、师父、南溪,真是一路遇见高人。”
寒暄几句,陈总说了自己的安排:先用午餐,这次就在套房内吃饭,人员就定老萧、公关部的陈晓霞,以便以后逢年过节,她向两位大师拜个年,问个好,有时邀请你们来住一住。
另邀百鸟湖项目负责人青箬,景点建设,要请大师们指点。还有世玉,常大师的徒弟。
陈总的安排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顾及了,又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他打了一个电话,要马秘书通知上述人员,六点赶来用餐。
于是,我们四人闲谈。我知道,吃了饭,陈总一定会找师父测字。
闲谈一会儿,我借故起身,走到大客厅,发现我姐走了。丽姐说:“水秀姐真不随便,留她吃饭,她要走。”
我笑道:“她还有个那么大的酒店要管,晚餐正是她事多的时候,加上我姐夫这几天也没时间,其实她想留下来陪你们。”
师母说:“山红说的有道理。两个主人都不在家,遇点什么事鸡飞狗跳。守着好。”
艾经理进来,带了几个服务员进了餐室。开始提前布置。
师母叫我坐过去,拉着我的手说:“山红,辛苦你啦,叔叔舅舅都没去陪。陪着我们。”
我笑道:“他们还玩几天,我有时间去陪的。”
“好儿子,孝顺。”她拉着我手,看了又看,说:“当初你来学徒,手上有茧,炒粉辛苦啊。我跟老头子说,你一定要收下他,人聪明,但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啊。”
我的眼角湿润了。丽姐说:“妈,别老翻旧账。”
我说:“翻,我喜欢听。我娘经常翻我尿裤子的旧账。我也喜欢听。”
师母笑得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