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元宵节之后的正月十六,师父师母终于回家。
我喜出望外,先给装监控的令狐打电话,叫他半小时后来悠然居取下监控。然后去高铁站接了他俩。
一路上,我汇报这一个多月,家里的大小事情。师父只点头,不置可否。
师母对我大为赞赏,用四个字对我进行了高度概括:“忠诚可靠。”
回到家,我又获两个点赞。一是令狐来取监控,表明我师父只是为了防盗,他一回来,这玩意儿就没什么用了,他不要靠这些欺蒙拐骗来测字。
二是我师母刚登上二楼的阳台,惊叫道:你还把我的花养得这么好啊。比我出去时还精神。
接着,左邻右舍都涌到悠然居来,我就负责泡茶,师母负责撒糖果。陈姨也来了,帮着切水果。满屋子飞出幸福的笑声。
突然,一个陌生来电响起。里面传出一阵大笑。
我走出院子,本想挂了,现在的骗子很多,骗子不亲自上阵了,雇请一些声音好听的女子打前站。
但是,凭我的经验,这笑声不是骗子雇请的“前站女”。因为她的笑声足够阳光,足够清脆,像晴空下飞过一群大雁,那般扑凌扑凌向上的展翅声。
我也只好笑笑,问道:“你是……”
“宋会长不是叫你到我这那儿领张表吗?”
我冲口而出:“奚若琴!”
她说:“我们加过微信,还见过面呢?”
我摸着脑袋:加个微信,见过面,声音年轻,突然大叫:
“公安局的美女警官,网名‘素手抚琴’。”
她笑得更开心了。笑完,说道:“你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平静平静心境。我马上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喜讯。”
“抓住了?”
“嗯,我们刑侦队刚刚在山西把人抓获,立即把情况传回来,我写好新闻稿,送给领导审阅了,马上要向社会发表。我想,第一个应该告诉你。向你代表感谢。”
我的心跳立即加速,连忙说:“感谢你们为百姓平安辛苦了。”
挂完电话,我心中默念师父的教导——每临大事要有静气——所以,走进客厅,我一脸平静。帮着陈姨收拾邻居们吃剩的瓜皮果壳。
估计奚若琴说完,就在他们的网站发表了这条消息。
果然如此,我姐夫马上来电话:“山红,我掐指一算,你今天去买了张彩票,中了奖,资金十万。”
我听了,哈哈大笑:“高旭先生,你可以开店收钱了,算得蛮准。”
我打开手机,收到了奚若琴(素手抚琴)的消息。
《我市邓家镇凶案嫌疑犯郑家奇落网》
邓家镇凶杀案发生后,在市民提供重要线索后,我局迅速锁定了嫌犯……今日上午九时,成功抓获嫌犯。我局将对提供重要线索的市民万xx同志,奖励十万元……
我刚读完,电话像上一次一样被打爆。接着左邻右舍,再一次涌进悠然居,
我师父高兴,说道:“山红,打电话叫石哥来,做桌庆功酒。”
我给石哥打完电话。又给我娘打了电话,告诉她,中午在师父家吃。
我娘自然也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说道:
“十万块啊,你买房更有希望了啊。”
我娘这句话提醒了我,是啊,多了十万块,我的底气更足。准备饭后和师父说说。
中餐很丰盛。欢迎师父师母回家,庆祝我被公安局通报表彰。两个主题连在一起,师父很开心,多喝了几杯,谈兴很浓。
饭后,又移到书房和我谈话。
买房的事,不能贸然提出,只能寻找机会。于是,我把话题慢慢往我身上引。说起准备加入散文学会,还拜访宋会长。
师父说道:“宋会长这人不错,他是个无神论者。”
我笑笑:“对。他不信,但我全家信,特别是我娘,我姐,只要是您说的,就是圣旨。”
师父点点头。问道:“家人春节过得快乐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物资生活挺不错。”
师父是何等精明之人?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问道:
“怎么啦?老人们想家?”
我皱眉道:“想家还不重要,两老现在融入了城市生活。每天去公园里打太极。主要原因是和我姐有点小矛盾,也许是代沟吧。所以,我准备买套房,让我父母跟我一块住。”
师父吃惊地问:“你买套房?”
我点点头:“二手房也可以。不然,我生怕我娘会回老家去住。我也落个不孝的名声。”
师父点点头,嘴中“哦哦”两声,不再说话,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吓得我半天都不敢动,怎么能跟师父讲些这样的琐事呢,弄得他心里也不愉快。
大约十来分钟,他又进来了,对我说:“收拾收拾,邓总打电话,要来拜年。”
我把桌椅又重抹了一遍,点燃印度香,烧好茶水,又向陈姨要了些从深圳带回来的水果糕点,一一摆好。
忽听得外面喇叭声,我忙跑出去,师父已经在院门口欢迎邓总了。邓总下了车,抱拳笑道:“拜个晚年。”
师父说:“屋里快请坐。你任何时候来,都不算晚。”
我上前笑道:“邓总,祝您新年快乐。”
“同乐同乐。”他说边挽着师父的手,进了院子。
我刚要进屋,邓总司机朝我招了招手,我过去帮他搬东西。搬完,司机说:我等会过来接他。
我进去,他们两人正在聊天,陈姨早已倒茶递烟。
师父大约在说他在深圳住的这些日子的趣事,邓总听得津津有味。
大约十来分钟,师母进来了。她对邓总说:“一个这么大的老板,天天系着根300块钱的皮带,成什么话?我给你挑了条好的。”
邓总一愣,问道:“您送我礼物?”
师母虎着脸:“不是礼物,你缺什么?什么也不缺,我是一份心意。”
邓总忙说:“好好好,您的心意,我当场就领。”说罢,一个这么大的老板,竟然当着我的面换起皮带来。
等他换好,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师母对我说:“山红,你师父不管经济,这点钱,也是一点礼信。”
她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上,里面用报纸包着票子。
“我的个爷爷,若是百元的,那是几十万呢。”
我双手摆个不停。说道:“受不起,受不起,你发五百块钱利是给我,我敢接。”
师母虎了脸:“拿着,每年五万,四年,你也这么大了,要找个对象,没房没车,谁进门啊。”
我正要说什么,不料邓总说:“山红,收了。当年我一双空手,师父给我十万。我也不接了?以后加倍偿还啊。”
说罢这句,他打了一个电话,说道:“肖立明,你立即赶到悠然居来。快点。”
我提起袋子,追到后院,说道:“师母,我真的……”
师母鼓起眼睛盯着我,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吓人。她说:“你以为我开玩笑,做样子的?
我摇头:“不敢那样想。”
我说:“太多了……”
她挥挥手:“你怎么这样不听话呢?要我说几遍啊。你把钱送回去,等会再来,你师父还有话跟你说。”
我开车一狂奔,下了车,“蹬蹬蹬”地上了二楼。我娘正在看电视,我说:“到你房间说个事。”
她跟着我进了她卧室。我喘了口气,说道:“这点钱,您帮我收着,别和姐说。我还有事。”
她一把扯住我,问道:“奖金?”
我说:“……嗯,对,奖金。”
再次赶到悠然居,师父和邓总正聊得热火朝天,我踏进去的一只脚缩了回来。邓总笑说:“没什么机密,肖立明上完卫生间就出来。”
等肖立明出来后,邓总发话:“第二期峻工的房子,山红看中哪套,你就给他哪套。半价,你要主动联系山红,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他围着师父转,不是你说走,他就能走的。”
我的个爷爷加奶奶。我原来以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确实有半价的午餐。我几乎要给师父和邓总下跪了。
师父说:“你早点回家给你娘报个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