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蜜垂头，一句以后不要说这种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说了，就等于她听明白了律西临话中的意思，听懂了他其中暗含的可怕情愫。
纪蜜唯有自动忽略，当什么也没听见。
“我在查这件案子的警察那里没有透露你，也没有让他们往纪水香那里查，不让警察查纪水香，不是为了保护她，只是不想让我局里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她那边要是不安分，你能盯着她吧。”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你有不想做的事情，我也有，我不想听到你把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这种话。”律西临说话就喜欢紧紧观察着纪蜜的任何神情变化，任何一个小表情都不去错过。
纪蜜想低头再当没看到，可一次两次做这样的动作，真的要把头埋到土里去了。
那就正面回答吧，“可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你孩……”
还没说完，纪蜜说不下去了。
律西临那冷冽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再说一个字，他就会扑上来咬她一口，纪蜜就感到哪哪露在外面，被律西临这样盯着都能着起火来。
尤其是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双唇，像是随时会做出恐怖的事情，纪蜜被盯得哪还能发一个音。
律西临用这副鬼样子看着她，让她随便哪个话题，都不能说到最后，立刻再没有话要对他说，只想着赶紧走，留在律西临身边太危险。
“你没罪，记住我跟你说的这些话，然后那个，时间已经太晚了，再见吧。”纪蜜要撤了，也不等律西临开口，朝着一个方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律西临习惯性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挽留的话。
纪蜜回到峙海楼，季暮居然还给她留了饭，纪蜜心中大暖。
“季暮啊，跟着你有饭吃。”
季暮已经吃过，不搭话得静静看着她吃，绝对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就算食的不是他，他也很遵守这个规矩。
纪蜜也没让他多等，她本就是快食主义者，专心扒完碗里的饭才抬头。
季暮大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等纪蜜放下筷子，就说道：“钥匙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纪蜜心中有数，按照西城警局鉴证科的办事效率，这个检验速度在意料之中。
“检查出了什么？”几把钥匙，能有什么东西好查，不就是用来开锁的，但当时梁允东细腻地发现那一串钥匙也能用来查案。
纪蜜很好奇，梁允东查出的是什么结果。
“允东发现钥匙上沾了污滞，可以被提取出来，看看是什么物质。”季暮说出梁允东要检查钥匙的原因。
开除钥匙本身，依附在上面的才是更重要的线索。
“能是什么呢？”纪蜜配合不解地问
“茶叶生物碱。”季暮轻吐出答案。
“茶叶生物碱？钥匙上沾了茶水？”纪蜜如此想着。
有可能钥匙不小心掉进了茶水杯中，也有可能茶水放在桌子，翻到了，就泼到放在一边的钥匙上。
但就靠这一点能引出什么线索？
“检查出来的生物碱引起了钥匙生锈，而生锈的时间不是近日，能引起那样的生锈程度，是经常需要接触茶水的环境才能形成。”
季暮手中也有一杯淡茶，边说边用指腹摩擦着杯壁，半圈又半圈。
纪蜜看着他的动作，就有了联想，“你的意思是，钥匙的主人爱喝茶？”
“可能。”季暮跟她的想法一致。
如果只是有一次不小心洒出了茶水，打湿了钥匙，让钥匙上留下茶叶生物碱。
但经常使用钥匙，这点茶滞就该被抹掉了，哪还会把钥匙生锈了。
所以钥匙不是经常接触茶水，不是日经月累是不会形成这种因为被茶叶生物碱腐蚀而产生的生锈度。
既经常使用钥匙，又经常喝茶。
不过是不是爱喝茶，几率不是百分百，也有可能是能经常接触到茶水的行为动作，让钥匙沾上了茶叶生物碱。
“找到钥匙的主人，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纪蜜苦思冥想，季暮喝口茶，缓缓安慰她别着急。
根据一串因为茶叶生物碱生锈了的钥匙，也就只能猜测到这些，要知道更多的新鲜内容，那还真是要去凭空白想了。
不想钥匙，纪蜜又有点坐立不安，季暮的茶还没喝完呢，他这是要她陪他喝完为止？
可又不可能光喝茶，就像刚才一样，他们还得聊天啊，说说话。
而现在就季暮最会想要问她什么，她又不停在忧心忡忡的是什么？
还不都是律西临那个混蛋！
生怕被季暮提出来问，但不说又显得有私情是在对他做隐瞒。
“我已经封了他的口，他再不敢乱来。”思来想去，纪蜜认为这样的说辞最好。
带着那么点江湖血腥，但没有情感表达。
“难为你还要去做这种封口的事。”季暮一口饮完茶水。
终于喝完了，纪蜜心里高兴，这下季暮对她找律西临这事一点隔阂都没有了。
“既然必须找他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清楚，以后这种人能少见面就少见面，对你没好处，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季暮站起来回卧室前，看似良善地对纪蜜提醒着。
律西临的身份，纪蜜还没发现，他却已经猜出大概。
他侧着脸，看着纪蜜一脸星星眼，满眼冒着你是不是吃醋了，用这种眼神期待地看他会不会露出窘迫的样子，娇俏可爱。
眼中光芒仿佛只在乎他，在他看来是那样的容易轻信他人，不由得就让他想到纪蜜是否也是这样轻易去相信另外的男人。
相信那个叫律西临的男人，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知道律西临最可能的职业，律西临这人就必须防备。
纪蜜想到的却只是季暮杜绝她跟律西临以后见面的机会，是霸道占有心理作祟，让她很受用。
“放心吧，除了你，其他男人在我眼里就只有嫌疑犯跟非嫌疑犯的区别，其他的我就当他们是空气。”又听到她以为是表白的话后，纪蜜决定也要聊表情谊，让季暮知道她爱他的坚定立场。
季暮看出纪蜜跟他的对话意思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也就摇着头无奈叹气走进了卧室。
当然这样的叹息声听在纪蜜耳朵里，被当作了季暮有了危机感，在害怕她被别的男人拐跑，这种妄想到不要脸程度的自我感觉良好，简直太特么当自个儿是那么一回事。
纪蜜就这样在异想天开着季暮在为她吃醋这种，自恋心态中安然睡了个美觉。
——
翌日，到西城警局再见到陈亮，陈警官问她钥匙的鉴定结果知道没。
纪蜜点头，告知季暮已经告诉过她。
“等会死者家属要来，昨天我们在知道死者身份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他的家人，结果人家给我们回了个，工作忙没空，今天早上才有时间过来见死者遗体。”
陈警官看着时间，他说的死者就是石承华，等着石承华的家人来认领尸体。
石承华的家人吗？
纪蜜在记忆中搜寻着，她十岁时重新被找回来过继给纪书舟，从纪书舟他们无意的谈话中知道了石承华的那些情况。
跟那次偷听亲生父亲是谁不同，是纪书舟跟家人在餐桌上说家常嘴快时，说出来的内容。
赵翠芹和周玉兰听到了，再阻止来不及，也就让纪蜜听着了。
也是因为那时候他们都觉得十岁懂得也不会太多，被她听到了她也不会明白。
还有就是石承华这个人是在纪蜜五岁前接触的人，那个时候更加年幼，又是过了这么多年，几个大人也就不当纪蜜还记得有石承华这个人在记忆里。
只认为纪蜜当石承华是陌生人，所以可以放在餐桌上谈也没关系。
就在那次纪蜜又知道了关于石承华的一些事情。
原来在纪蜜被抛弃后，纪水香就和石承华一拍两散，纪水香被那个时候已经很有成就且结过婚有一个跟纪蜜同龄女儿的乔泰安看上，追求后交往几个月后就真正嫁了一次。
而石承华也不甘落后，对纪书舟和赵翠芹他们来说，都没想到，赵翠芹自认给女儿找了一个好丈夫，真面目其实却是个婚姻骗子。
石承华说他自己是个老实人，也是不要脸至极，他既然能接受跟一个女人之间没有结婚证做保证的婚姻关系，而且一点不惊讶，就说明他本身就有鬼。
石承华也并不乐意有那层法律效应的一份纸张限定了他的自由，限定他的什么自由呢，一脚踏两船的自由。
后来经人打听，得到的消息，让纪家人震惊的事情。
石承华在纪水香之前已经有一个没名却有实，也是没有领证和摆酒宴的同居妻子，两人还有一个比纪蜜大两岁的女儿。
石承华前面已经有妻女，跟纪水香闹掰后，纪水香和纪蜜就跟他彻底没了关系，那现在能联系上石承华的家人，不是前面的那对妻女就是石承华后头又找了老婆生了孩子。
纪蜜对会来认尸的石承华家人很好奇，会是谁？
“来的是石承华的女儿，石承华的妻子似乎是受到了打击，没法来，她女儿也不让她来，就这个女儿一人过来。”看纪蜜兴致勃勃，陈亮就补充着，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这个女儿等会你也真的得见识见识，平时轻易见不到。”
西城警局里的男警官同志都如此热衷八卦，纪蜜习以为常，也见怪不怪了，反而很配合陈警官的卖关子。
“这话怎么说？”纪蜜表现出最大的好奇神情。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上上上回的案子不就是处理那个圈子的命案，这回来认尸的死者女儿，你见了应该也不会太惊奇。”
陈亮提的上上上个案子不就是温嫒的命案。
“娱乐圈？”同个圈子，也就是说石承华的女儿也是娱乐圈的人，纪蜜想着会是哪个女明星。
娱乐圈的明星虽然会有艺名，但多半改的是名，不会动姓，更多的不会改用艺名。
然而娱乐圈大大小小的女明星那么多，如此光凭一个姓氏根本也不好判断是谁。
可有一点可以肯定，石承华的女儿在娱乐圈应该是名气不小，否则也不会引来陈警官八卦，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演员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谈论她。
尤其是警局这种比其他地方要严肃，且是在发生命案悲剧的氛围下，警局警员都会保持着一种肃穆精神。
除了碰上这种刺激人八卦心的知名人士作为案件相关人员来警局时，警局警员才会精神振奋，带上点高亢情绪去窥探其中的内情。
娱乐圈的名人也是人，也会犯事或者被害，所以娱乐圈的人牵扯命案不少，但也不会太多，不可能每天都有发生，然后天天有明星艺人来警局报道。
因此能见一个是一个，这就是机缘。
“就知道你在猜是谁了吧，别猜了，你猜不到的，人快来了，跟我一起去见见。”陈亮看纪蜜在沉思不说话，当她在猜来的会是谁，就摆出一副我知道你德行的所以然模样来推了推纪蜜。
打断她思考，催促她等会等人到了，跟着他们一起去停尸房。
纪蜜想说她没在猜石承华的女儿是谁，可能性太多，她只是对这个人是石承华女儿在意。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让她见见长什么样子，是否是石承华在纪水香之前那个妻子的女儿，这些才是纪蜜关心的。
而不是新奇娱乐圈的某个女明星父亲被杀，以这个女儿为主，石承华反而成次要，把主次关系给颠倒了。
有小警员领了一个衣着简单黑衣服的高挑女人来找陈亮，伪装必备，带一顶帽子和黑色墨镜。
远远看，一时看不出模样，也就认不出到底是哪个女明星。
“石小姐。”陈亮礼貌称呼，见了人倒把八卦心思收了起来，不去对人上下打量，以免造成当事人的反感，从而给人留下警务人员过于轻浮，待人轻慢的不好名声。
“石佳音？！”纪蜜就没陈亮镇定了，她很惊讶，看清楚来人的模样，虽然已经有所克制，但还是忍不住音调变样地叫出石佳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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