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芷手腕一转，游蛇一般攀住那人手臂，娇笑道：“姑娘我今日……”她往前一拉，拽得那人趔趄向前。她笑道：“还就要管一点闲事，好解闷。”
她斜身探出腿，往那人脚下一绊，却被那人避开了。
那人一身公子打扮，身形轻巧，手脚上的功夫也很是灵活。
几招下来，顾灵芷竟然没讨到什么便宜。她愈发来了兴致，那人却急着要走。
顾灵芷哪里愿意放过那人，出掌如风，逼得对面人节节败退。
可此时，她却忽然发现，那人的功夫有点眼熟。
对面人的手，不偏不倚，正正按她胸前。
顾灵芷怒目而视，掌上微微用力，正要朝那人颈侧落去，听得对面响起一声惊呼：“师姐！”
摸着我的胸，喊我师姐？
顾灵芷想着，这小贼玩得哪一出？
她毫不留情，侧掌正要劈下，顺势抬眸一掠，忽地住了手。
眼前这人，着实有点眼熟啊。
“师姐！”那人又喊了一声，“是我啊，朱璎。”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顾灵芷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细细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没有放开扣住对方手臂的手，对面的人却先松开了手。
那人哭唧唧地瞧了顾灵芷一眼，神色有些哀怨，“师姐不认得我吗？”
北渊宗内弟子众多。虽然女弟子比男弟子要少，但平日里大家都分散在各个长老处修炼，只有在某些重大的集会上才会见一面。顾灵芷是北渊宗掌门最疼爱的弟子，逢着这些场合她多半要陪侍在侧。
宗门里头别的长老的弟子见过她，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她不见得记得住每个见过的北渊宗弟子。
除非……
是长得特别好看的。
比如眼前这位，长得就还可以。
眸光清灵，双颊如施薄粉，与一旁的山桃花相映成色。
确确实实是一位……
顾灵芷微微凝眸。
这是一位美人。
而且她说话的声音，也分明是女儿家的声调。
顾灵芷愣了一愣，停在对方颈侧的手一移，按在了朱璎胸前。
朱璎依然委屈巴巴地看着顾灵芷，轻声道了一句：“师姐给我验明正身了吗？我是孟深长老那边的女弟子，”她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朱璎，我父亲是朱侯爷。”
这么一提，顾灵芷就想起来了。
她觉得这姑娘眼熟，并不是因为从前在北渊宗见过她，而是因为……
那次顾灵芷冒充顾嘉乔去参加京城公子们的宴会时，碰上世家贵族的女眷们在举行宴会。
朱璎也在她们其中。
那日宴会，王庭莺与歆和公主吴馥兰同来时，顾灵芷记得王庭莺身后躲着一个个头稍矮一些的姑娘。她借着前面人身影的阻挡，不时探个脑袋出来。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一股子山野的清灵，又有深苑娇花的柔媚。
顾灵芷还记得，那日的姑娘们个个衣着娇艳，偏只她红衣绿裙，将一身的欢脱明艳艳地泼洒出来。
原来，她叫朱璎。
后来，顾灵芷引来马蜂，一众姑娘们奔逃时，顾灵芷赶去救人，有人出手相助，用的招式里头还是北渊宗的剑法。
那人，也是朱璎。
这些事情一件件回忆起来，顾灵芷忽然对眼前的姑娘多了不少好感。
“是你。”顾灵芷笑道。
这一声浅淡的笑声还未曾落下，残破院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朱璎轻轻拽了拽顾灵芷的衣袖，道：“师姐救我。”
“没事，”顾灵芷连什么事都没问，直接便道：“我罩着你。”
话音刚落，花圃入口处转进来两个人影。
一人长衫，一人锦袍，全然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顾灵芷自然认得身着长衫那位，便是晋国公府穆家的二公子。只是穆霈云身边的那一位，顾灵芷就不认得了。
她正迟疑着，入口处乌泱泱涌入一批人。
他们一个个轻喘着气，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领头的人看了里面的人一眼，转身对后面的人吩咐道：“进去找，一定要找到三姑娘。”
躲在顾灵芷身后的朱璎一听，便知道是他们家的仆人找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朱璎轻咬下唇，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悄悄从顾灵芷身后探出一小截脑袋，看了一眼底下的情况。
那处花圃处在山坡上，地形有弧度。纵然朱璎这么探出脑袋往下一看，底下的人仍旧不太看得见她的样子。而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山坡最高处，正好可以将下面的情况一览而尽。
这么一看，朱璎便瞧见底下站着的两位公子，还发现其中那位锦袍公子的视线一直往顾灵芷身后绕，有意无意地停在她身上。
直觉告诉朱璎，这人想找她麻烦。
他脸上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越看越像是暗中憋着坏。
朱璎悄悄揪着顾灵芷的衣袖，正要提醒她一两句，见那锦袍公子刻意拉着他身边的人退开一步，有意给朱家那些奴仆让了一让路，退到一旁，全然一副袖手旁观，等着看戏的模样。
“果然。”朱璎心中暗暗叹了一句，“果然憋着一肚子坏水。”她在顾灵芷身后，偷偷朝着那边瞪了回去，那边先是只当看不见，后来故意探身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看，还举起手来，想要往这边指。
朱璎一急，往后瑟缩了半步，没有瞧见锦袍公子身边的长衫男子一抬手，轻轻将锦袍公子抬到一半的手压了回去。
顾灵芷将一切看在眼底，面色没有丝毫动容，只眼眸微微一敛，重新抬眸往那边看去时，眸光冷澈。她衣袖一摆，把朱璎往后推了推，又缓缓往前侧身半步，完全将她挡在身后，轻拍了拍她手背。
顾灵芷微侧头，对朱璎低语道：“别担心，有我在。”
她淡淡转头，看向底下那群涌进来的奴仆打扮的人，眼中流露出厌恶和不屑，轻道一句：“真吵。”
这两字声音虽轻，但足以引起底下那群人的注意。
见他们转头看来，顾灵芷视线淡然从他们脸上一掠，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倨傲，眸色冷淡，道：“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来做什么？”
领头的人见顾灵芷衣着打扮不凡，猜想着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姑娘，不好得罪，便简单解释了一番。
“找人？”顾灵芷嗤笑一声，瞥了他们一眼，转开头看向别处，视线极轻地在入口处那两个身影上一停，又移了开去，恍似全然没有看见穆霈云，以及他身边那位锦袍公子。
“这里地方就这么大，统共就这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尽。”顾灵芷转头回来，冷冷盯着那个领头的人，道：“还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