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看着几步之外的陆皖晚,眼神闪动了一下,才冷笑着说道:“绾绾,看来你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我记得你在秋猎的时候,一手箭术也十分不错,这些都是郑厚中教你的吗,看来你跟他的感情真是不错呢。”
陆皖晚亦是冷冷地看着李炜,她也懒得在同他拐弯抹角,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直说便是。”
李炜神色阴晴不定地看了陆皖晚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就想问你一句,我父王真的是你杀的吗?”
陆皖晚本也没打算隐瞒,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杀的,但你难道没想过,我为何无缘无故地要杀你父王吗?”
李炜盯着陆皖晚,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沉声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父王,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但你终归是杀了他。”
“是又怎样,你现在是想替你父王报仇吗?”陆皖晚冷笑一声,身体更加戒备。
李炜忽然笑了,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其实我心中早已猜到是你杀了我父王,只是以前的我太天真,总是幻想种种可能,一直将你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却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有心计的人。”
陆皖晚知道自己现在在李炜心中已经成了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了,她也没想要辩解,只依旧冷静地说道:“不管你想怎么报复我,我都接着,当初你救我一命的恩情,我也没有忘记。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跟我说,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
“呵……”李炜听了陆皖晚的话,似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那笑中,满满俱是嘲讽。他朝陆皖晚走了几步。情绪有些失控地说道:“我真是后悔当初救了你,若是当初就让你葬身在火海,我如今恐怕也不会这么痛苦自责。我秦王府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绾绾,这样的代价,你又能拿什么补偿我!”
陆皖晚紧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炜说道:“你以为秦王府的变故,都是因为秦王的死吗。这祁城本就动荡,再者人心易变,就算秦王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他若多行不义。你秦王府终究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再者你秦王府不过也就是少了几万兵马,根本未伤及根本。在这祁城里,你和你的母妃依然过的风光自在。今日的赏菊宴就是一个应证,但你若是想把诸多罪名都加在我身上,我亦是无话可说。”
李炜的脸色瞬间变换了几下,而后十足阴沉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的事情都告诉郑厚中,我倒要看看,她若是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情,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宠着你。”
李炜这样的威胁,陆皖晚自然是不怕的,孟飞扬可比李炜还要了解她,故她只是冷眼看着李炜说道:“你若是想说,便尽管去说好了,不过我觉得,你若是有这心思想着报复我,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振兴你秦王府,我想秦王府大肆举办这赏菊宴,应该也是为了你吧。”
陆皖晚没有把话说尽,但这话中未尽之意李炜也是听明白了,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只一个跨步已是来到了陆皖晚的面前,他一把捏住陆皖晚的肩膀,双目微微发红地低吼道:“绾绾,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要报复你,是因为我恨自己,明明已经看透了你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却还是放不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
陆皖晚的肩膀被李炜捏地生疼,但她却强忍着,一声都没有坑,等到李炜似是发泄完毕,她才又开口道:“李炜,你我相识本就是一场意外,你可以仔细想想,我与你认识的这些时日,何时有故意撩拨勾引你的行为,就算是简钰,与他交往中我也从未掺杂过其他的感情,我同他坦言过不止一次,只是你们心中都有执念罢了,或许这就是人性吧,得不到的,永远都觉得是最好的,若是我像所有其她女子一样,欢喜地委身与你,你是否还会对我有这般执念呢,你不妨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皖晚说完这些话,就将李炜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此时他的力气已不复刚才,有些颓然地放开了陆皖晚,怔怔地立在原地,似是真在思忖陆皖晚说的那些话。
许久之后,李炜才重新抬起头来,这回他看向陆皖晚的眼神平静了许多,但依旧包含这许多复杂的情绪,“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杀父之仇,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绾绾,我现在不动你,也动不了你,不过我很快会启程回京城,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就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你了。”
陆皖晚看着李炜,亦是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些惊讶,她不明白李炜这时候回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去找李琰求助,不过按李琰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会派兵帮忙李炜的,那李炜回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皖晚想不明白,也没再多想,只看着他说道:“好,那我便等着你,我还是那句话,我欠你的,我自是会还清。”
李炜又是深深看了陆皖晚一眼,才毅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到房门重新关上,陆皖晚才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她虽然知道今日李炜并不会将她怎样,但李炜现在对她恨意着实深刻,说不准一个失去理智,那她可就真的要倒霉了。
陆皖晚又是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董璇就和那秦王妃身边的丫鬟走了进来。
董璇的脸色有些难看,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虚浮,陆皖晚立马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董璇苦着一张脸,对着陆皖晚伸出了五根手指,怨念地开口道:“妹妹,你知道我上了几次吗?五次啊,整整五次。我现在腿都软了,恨不得马上回床上躺着呢。”
陆皖晚微微皱了皱眉头,她闻了方才董璇喝过的茶水,知道里面是多加了些决明子,这味药材本就是清肠通便的,一般人吃了最多也就是拉个两三趟,但董璇会拉这么多次。说明她本身肠胃就比一般人虚弱。
“你这模样。恐怕无法再继续参加宴会了,不如同秦王妃说一声,我先陪你回府吧。”陆皖晚扶着董璇说道。
董璇神情有些挣扎,毕竟这赏菊宴也算是祁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就这样回去了,难免有些遗憾。但她又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坚持不到结束的。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陆皖晚的提议。
秦王妃现在正忙着主持赏菊宴,陆皖晚和董璇最终没机会与她道别,陆皖晚便只让那丫鬟传话给秦王妃。就和董璇一起坐了马车离开了。
陆皖晚坐在董璇的马车上,董璇则是靠在软垫上,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她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一些。
“你一会儿回去。让你府上下人帮你炖一些山药薏米粥,喝下可以滋养你的肠胃,你应该会觉得舒服些。”
董璇闻言点了点头,依旧十分郁闷地说道:“也不知我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才会遭了这难,我平日里肠胃就不好,饮食上面也是十分注意的,这次倒是疏忽了。”
陆皖晚知道董璇是因为自己才遭了池鱼之灾,心中倒是有些愧疚,思忖了片刻,方才又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可以温养肠胃的药方子,到时候让人送去给你,你就按着那方子调养,应该会有所改善的。”
陆皖晚一番好意,董璇自然是接受,立即道谢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想来你那方子一定是很管用的,看你就知道了,想你小时候体弱,现在看着却是十分康健呢,听说前段日子秋猎的时候,你还亲自猎了许多猎物,可真是厉害。”
陆皖晚低了头,浅浅一笑道:“不过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医术超凡的神医,不然我恐怕到现在还缠绵病榻呢。”
“那也是你本身福源好,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你若是再早些遇到那神医,治好了病,或许就能跟你爹娘一起回京城了,也就不用待在这偏远地方,嫁给一个兵蛮子了。”许是同陆皖晚熟了,董璇说话也不再多做遮掩,且语气中对那郑厚中似是十分看不上。
“我这样说你的夫君,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董璇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小心地观察着陆皖晚的神色,问道。
“无碍的,我们自家姐妹说话,没什么拘束。”董璇看不上郑厚中,对陆皖晚来说无所谓,若她说的是孟飞扬的坏话,他许是还会附和几句呢。
董璇这才放下了心来,拍拍胸口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是真心觉得你嫁给那人不值,咱们董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书香传家,家族里面也有许多人在朝为官,我大伯,也就是你爹爹,更是京官,与那些正经的官宦人家结亲也是可以的,我真是想不明白,大伯大伯母怎么会把你嫁给那样一个人!”
“爹娘自然有他们的打算,我这做女儿的,自是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姐姐一片真心,我能感觉的出来,但现在我已经嫁进了郑家,这些话以后姐姐可莫要说了,免得让家中长辈听见了,反而要说姐姐的不是。”陆皖晚看着董璇,怕她口没遮拦在家中长辈面前乱说话,便软言提醒道。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过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可不敢再别处乱说的。”董璇也知晓陆皖晚的好意,立马保证道。
“对了,你成亲之后就没有回过娘家吧,不如趁着今日,咱们一起回家一趟。”董璇忽然就突发奇想,拉着陆皖晚的手说道。
陆皖晚神情惊讶地看着董璇,没想到她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便神情为难地说道:“这般不好吧,毕竟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再者姐姐这样忽然回娘家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平日里都是想回去就回去,我相公是我表哥,本就是我娘亲的亲戚,从不会管我,而且那可是我们的家,哪里还需要打招呼,说起来你也没怎么在老宅住过,正好回去看看。”董璇浑不在意地说着,那模样是定要将陆皖晚拉回董家了。
陆皖晚心中无奈,但董璇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拒绝说不去,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下董璇更高兴了,立马就吩咐了车夫,让他改道往董府去了。
董府离的并不远,不过两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到了董府的后门,陆皖晚与董璇相扶着下了马车,而后面一亮郑府的马车上,流云和几个丫鬟也下了马车,几人看着近在眼前的董府,神情中都满是迷茫神色。
陆皖晚唤了流云过来,与她说道:“我要同我族姐一起回娘家看看,吗派人回府上传个信,就说我可能会晚些回去。”
流云虽不知陆皖晚为何会忽然要回娘家,但此时也不敢多问,福身应了是,便下去派人传话了。
董璇立即拉着陆皖晚进了门,门房自然是认识她的,并没有阻拦,而陆皖晚这时已是戴上了帷帽,门房也并不知道跟在她家三小姐身边的女子是谁,只以为是她的朋友,便让人向府中的三夫人通报。
董府比郑府还要小些,但院落却看着更为古朴精致,陆皖晚同董璇相携而行,董璇一直在她耳边说着小时候在府上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房所住的院子,名为翠新园。
董璇刚进院子,便又一个绿衣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她在董璇面前停下,福身盈盈一拜,便笑着说道:“三姑奶奶今日不是应该在秦王府参加赏菊宴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绿倚,可别提了,我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在秦王府闹了肚子,迫不得已就提前离开了。”被那叫绿倚的丫鬟这般一问,董璇便又是苦着一张脸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