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扬依然从镜中看着陆皖晚,那张绝美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她想起刚认识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样戒备而严肃地看着自己,直到后来慢慢相熟,这个与众不同的倔强女孩才对他露出了一丝丝真心的笑容,孟飞扬竟有些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她那毫不设防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这一切,不都是被他自己搞砸的吗,不过他本以为他是不在乎的,可为何心中还是生出一丝丝黯然呢……
“先生?”陆皖晚见孟飞扬久久没有言语,便皱着眉头出声唤道。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孟飞扬的脸上重新浮上一抹笑,对着陆皖晚保证道。
陆皖晚暂时放下了心,也不追究孟飞扬方才的“轻薄”举动了,她也没有多心的认为孟飞扬是对自己有意思,只当他是在做戏,只是这样的方法,让她有些不喜欢罢了。
梳洗完毕之后,便是早饭时间,底下的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各色点心,在外间的桌子上吗,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陆皖晚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喝了碗粥,吃了几块点心。孟飞扬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每样东西都稍稍尝了尝,就让丫鬟们将东西撤了下去。
饭后流云又上了茶,孟飞扬就将她单独留了下来,指着她与陆皖晚说道:“这是我最器重的丫鬟,名叫流云,做事很细心,以往我的饮食起居都是由她来照顾的,往后就让她伺候你吧。”
孟飞扬话音刚落,流云的身子就微微颤抖了一下。
孟飞扬并没有发现流云的异样。依旧是笑看着陆皖晚,而一直观察着流云的陆皖晚却是发现了,她的手轻轻拨动的茶杯盖子,缓缓开口道:“既然是夫君用惯了的人,给了我应该会不习惯吧,而且流云姑娘跟在夫君身边这么久了,夫君不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吗?”
孟飞扬知道陆皖晚是故意这样推诿的。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与自己闹变扭。便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向一旁的流云问道:“云儿是什么意思呢,愿意去夫人身边服侍吗?”
流云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到孟飞扬的问话,她似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能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孟飞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看向陆皖晚问道:“你看,云儿也是愿意的,那从今日起就让她去你那边吧,她在府上这么多年定是能帮到你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事,也可尽管问她。”
“既然是夫君的一番心意,那我就不推辞了。”陆皖晚知道孟飞扬是想早点把流云推出去。心中虽不想接手这个麻烦,但也无法。只能无奈答应道。
“那行了,夫人这几日先熟悉一下府上,我先在要去军营了,中午我会回来陪夫人一起用饭的。”孟飞扬起身,十分温柔地与陆皖晚说道。
“妾送夫君出去。”陆皖晚也尽力地扮演一个体贴的好妻子,与孟飞扬相携出了房间。
直到送孟飞扬出了府,陆皖晚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看了眼身后低眉顺眼的流云,淡淡开口道:“流云是吧,跟我来吧。”
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背影,面上闪过一抹忐忑,她此时也顾不上被郑厚中“抛弃”的伤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去应对这个新夫人。
而此时此刻的军营里,某人宿醉才刚醒,而且他是被人粗暴地用帕子擦脸疼醒的。
王柏洲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好像是有人用鬃马刷子在他脸上不停地刷一般,他抓住那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皱着眉,睁开了眼。
坐在床边的钱武志看到王柏洲醒来,面上顿时十分精细,那厚厚的大胡子抖了抖,如洪钟一般的嗓子便叫道:“王哥,你可总算是醒了,这太阳都快照屁,股了。”
王柏洲依旧紧皱着眉,看着钱武志手上拿着的那块帕子,不满地说道:“我不就是宿醉吗,你用得着用那东西在我脸上狠命擦吗,你这是把我的脸当马背啊。”
钱武志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立马丢到一旁,神色讪讪地说道:“哎呀,我就是想给你擦把脸,说不准你能早点醒来,现在看看还是蛮有效果的吗。”
王柏洲对钱武志这种大老粗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在他眼里,可自己擦脸和给战马刷毛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给我倒杯水来。”王柏洲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同钱武志说道。
钱武志立马起身去倒了杯水,端到王柏洲面前,王柏洲接过碗,一口就喝了干净。
“还要吗?”钱武志又问道。
王柏洲点了点头,直喝了三大碗白水,他才觉得好受了些,长长地出了口气。
钱武志看王柏洲差不多喝饱了,便将碗放到一旁,开口与他问道:“王哥,你昨天是怎么了啊,一直在那边喝闷酒,我怎么劝你都劝不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王柏洲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坐在床上,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许久之后,他才忽然与钱武志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昨天将军的婚宴上,那个新娘子……有些眼熟?”
钱武志闻言古怪地看了王柏洲一眼,才凑上去,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哥啊,这心思咱可不能有啊,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更别说那是咱们将军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王柏洲哭笑不得地打断了钱武志的话语,神色颇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新娘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难道王哥您原来见过她?”钱武志见王柏洲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便这般猜测道,“可是听说新娘子是董家小姐,而且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在乡下养病,您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啊……”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这段时日,我都快魔怔了……”王柏洲苦笑了一声,摇头低语道。
钱武志担心地看了王柏洲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王哥,你是不是还为陆先生的离开难过呢?”
王柏洲不说话,那模样似是默认了。钱武志伸手拍了拍王柏洲的肩膀。安慰道:“王哥。你也别难过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陆先生不是说了会给你写信吗。你就再等等呗。”
王柏洲就是因为这个而焦躁,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陆先生却是一点音讯也无,也不知道有没有到了山城。
也许陆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王柏洲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心中总是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对了,我给你的那幅画像,你可有里面女子的消息。”王柏洲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与钱武志问道。
“我已经叫弟兄们四处去寻了。可还是没有消息。”钱武志立即回道,而后又忍不住询问道,“王哥。这女人到底是谁啊?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别瞎说。只是我一个故人之女,我也是帮着他找的。”王柏洲并没有把陆仁的寻女的事情告诉别人,他觉得陆仁是信任自己才会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他却不能讲他的事情到处乱说。
“这样啊……”钱武志点点头,神情憧憬地回忆道,“不过那画中的女子可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不知道嫁人了没有,若是没有嫁人,你倒是可以娶进门做媳妇。”
“想什么呢,再胡说八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王柏洲在钱武志脑袋上捶了一下,不高兴地说道。
钱武志这才闭口不语了,王柏洲从床上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洗漱完毕,就跟钱武志一起出了寝帐。
刚出帐子,便有一个小兵上来禀告,“禀告两位副将大人,将军大人刚才进营了,让小人来请二位过去。”
王柏洲与钱武志对视了一眼,这才同那士兵说道:“你回去禀告将军大人吧,这位和钱副将马上过去。”
那士兵领命,便飞快地离开了。钱武志撮牙轻“嘶”了一声,满脸疑惑地开口道:“这将军大人可真是够拼的啊,今儿才是他新婚第一天吧,就火急火燎来军营里办公室了,也不怕冷落了刚进府的美娇娘?”
“别胡说八道了,许是将军大人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们商议呢,咱们赶紧过去吧。”王柏洲显然也很是意外郑厚中的到来,不过他没有像钱武志一样表露出来,只是催促着他说道。
两人来到将军的大仗外,外面的士兵通报之后,就请了两人进去。
营帐之中,除了端坐与上座的郑厚中之外,厉萧也已在里面了,他看到王柏洲两人进来,只微微扫了他俩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王柏洲的眼睛只看到大案之后的郑厚中,与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将军不一样,他并未穿以往最常穿的劲装,而是穿了一身宽宽松松的直裾深衣,外面披着玄色鹤氅,他只是很随意的坐在那里,却能让人心生忌惮,不敢直视。
孟飞扬缓缓抬起头,只淡淡扫了王柏洲和钱武志一眼,他二人就立即低下头,躬身抱拳行礼,“末将,王柏洲/钱武志,见过将军。”
王柏洲感觉有一道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压迫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他才听到一个略带随意的声音缓缓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王柏洲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骤减,这才抬起头来,又是看了座上的郑厚中一眼,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他面上虽是笑着的,却仍是让人心生忌惮。
“几位副将都坐吧,不必拘礼。”孟飞扬一手托腮,边说着边指了指面的几个空座位。
王柏洲三人又是致谢,纷纷在椅子上坐下了,这坐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王柏洲和钱武志坐在一边,王柏洲坐在钱武志的前面,而厉萧则是坐在另一边,面对着王柏洲,显然是不乐意居他之下的。
孟飞扬看着这一幕,心中自是已经有了几分考量,他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缓缓开口道:“你们几位应该都知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场大病,最近才刚刚恢复,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病中的这段日子,多亏了柏洲和武志,这军中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将军谬赞,末将实在不敢当。”王柏洲已是站起身来,谦虚地回道,而后又长叹了口气道,“要说功劳。其实还是陆先生的功劳最大,只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陆先生的功劳,我自然都是知晓的,若是没有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只是他执意要离开,我也不好阻拦,他离开之时,我已经送了他一份大礼了,柏洲无须再挂心了。”
王柏洲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坐下了。
“你二人的功劳,我不会忘记,我会赏你们每人一百金,你们可莫要嫌少。”孟飞扬调笑地看着王柏洲二人说道。
“末将不敢,谢将军赏赐。”王柏洲和钱武志立即起身与孟飞扬谢恩。
孟飞扬挥挥手,让他二人起来,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今日来,除了论功行赏,还唷一件事想同三位商量。”
王柏洲三人俱神情认真地看向孟飞扬,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柏洲,我军营上下,现有多少士兵?”孟飞扬并未马上说是什么事,只看向王柏洲问道。
“回将军,我郑家军现已有将近八万兵马司,其中三万为我郑家军原有将士,两万为孙家降兵,现已打散编入我军,还有三万为原秦王府降兵,现由厉副将单独统领。”王柏洲说到最后一句,还顺便看了对面的厉萧一眼,话中意有所指,似是想提醒郑厚中,厉萧还未完全归顺郑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