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凄。
影五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妥当,上了药换下沾了血的衣裳。她趴在榻上,捧着还热乎的烧鸡。
就在这时,窗柩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警惕的看过去。就见有人吃力的爬窗入内。
影五擦了擦眼。
“娘子怎么来了?”
沈婳走过去,她安抚的拍了拍影五的肩,说话间气息都是酒味:“我来探望你。”
影五感动!都这样了还来探望她!
下一瞬,就听沈婳义正言辞:“的烧鸡。”
影五:!!!
“娘子要吃什么,您吩咐一声,厨房会给你做。你同属下抢什么?”
影五这人平素大方,可一沾吃食,她就能翻脸不认人。
沈婳环着手臂,她抬着下巴,将恶毒发挥的淋漓尽致:“自然是抢来的最有滋味。”
影五:......
烧鸡金灿灿的,香味扑鼻,叫人垂涎三尺。沈婳咽咽口水,手一松猫儿灯坠地,她也不去捡。看书溂
影五只能忍痛:“那属下分您一个鸡腿。不能再多了。”
“不行。”
沈婳强盗似的:“都是我的。”
影五的臀在这一刻,疼的要命。下回她再让沈婳沾酒,她就去死!
屋内的动静,外头的人听了个真切。
影五随是影卫,可她到底是女儿身,崔韫不曾入内。
眼见屋内僵持不定,崔韫淡淡出声:“给她。”
影五心头一凛,下意识回禀:“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她没忍住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可到底畏惧崔韫而含泪献上。还不忘用荷叶包裹严实。
在此期间,女娘魔爪一伸,掀开软枕,手疾眼快的取出里头剥好的核桃。
“娘子!那是属下剥了一夜的!”
沈婳她乖巧的冲影五点头,眼儿弯弯。
“我知道,你先前提过,说喜欢将吃食藏在枕头底下。”
影五惨痛的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沈婳:“现在是我的了。”
一手提着烧鸡,一手抱着一盒山核桃,沈婳摇摇晃晃去窗边。
“影五。”
影五生无可恋的趴着。
“我下回再来瞧你。”
您别来了!!
沈婳嗓音清脆:“下回枕头下记得放红枣,我爱吃。”
影五面无表情。
你快点走!
沈婳将窗户推到最大,她对上崔韫的眸子
崔韫语气听不出喜怒:“走正门。
风大吹的女娘鼻尖都红了:“每次我翻墙,阿兄都是陪我的,他能做到,表哥为何做不到?”
崔韫气笑:“说说你阿兄还做了何事?”
“他会将我最爱吃的菜摆到我眼前。准我吃独食。”
崔韫‘嗯’一声。
“他会带我出门游玩,每个月的例银有八成花费在我身上。”
“还有呢?”
“我被罚抄书,都是阿兄夜里临摹字迹以假乱真给我写的。”
崔韫眉梢一挑,这回慢条斯理的追问:“那你呢?”
“我自然在一旁给他鼓劲儿了。”
提气沈雉,沈婳仿若有说不完的话。
她絮絮叨叨,将其从内到外,又从外到内的夸上一回。只是沈雉哪哪儿都好,就是有一处不好。同她一样,短命了些。
沈婳口干舌燥时:“你让让,我要爬了。”
“是夫子说的,为人者得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崔韫好笑道:“学的倒好。”
“那是自然。”
“我!自然不能给表哥丢脸!”
她可真是好样的,张嘴就是倪大夫说的,夫子说的。
听倒是都听了。理解却是另一片稀奇古怪的天地。
沈婳刚探出半个身子后,就被男子拦腰抱了出去。
脚刚沾地。
“我要去见表姑母。”
沈婳拍拍胸脯:“我请她吃烧鸡。”
“阿娘这会儿自然歇下了。”
沈婳失落的垂眸。
沈婳眨眼。她抿唇,只好退一步。
“那我要去睢院。”
她努力的想了想:“我有物件落你书房了。”
胡扯。
沈婳入住阳陵侯府后,压根没去过崔韫书房。
崔韫扯了扯唇角。
“书房为办公之地。”
“我阿兄回回都是依莪的!”
沈婳圆溜溜的眼眸就这样看着他。
“你也说了,那是你阿兄。”
崔韫扣在女娘腰间的手不曾收回,他收紧再收紧。随后压低嗓音道:“我与他,到底是不同的。懂了吗?”
沈婳懂了。
多了一个表。
她拂开崔韫的手:“那我就更要取回来了。”
她努力的踮脚。试图同崔韫平齐。
“我的物件你得还我。”
崔韫算了算时辰,又定定的看着她。
天都黑了,女娘吃了酒,还不忘接近他甚至意图往他书房钻。
若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呢。
沈婳催促:“成不成?你痛快些。”
“成,怎么不成。”
崔韫弹了弹衣袍:“上回是手串,这回我也想看看沈娘子还想从我这儿顺走何物。”
所幸睢院离此处不远。
书房除却崔韫及身边伺候的属下鲜少人能入内。
便是西苑几个表姑娘,曾莽足了劲试图朝此处来,往往刚入院子,就被即馨给请了出去。
亥时三刻,月影透过层层枝叶,落在地上,扭曲的稀碎。
沈婳大摇大摆的入内。一番折腾困的直揉眼睛。
反倒是崔韫落后一步。
他去楠木椅坐下,取过茶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是凉的。
饶是上等的茶叶,味道也差了。
男子没搁下,反倒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茶盏上的纹理。身子往后靠。
女娘走的很不稳。可她俨然又怕摔了去,走的又慢又谨慎。可即便如此,她的目标却很明确,就好似这书房,她来过不下百回。
最后,她在书柜那处站定。
崔韫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他亲眼目睹沈婳毫不犹豫的抱住在书房摆了足有五年之久,便是即馨打扫也从不敢触碰的红釉瓷柳叶瓶。
是属于——雪团的花瓶。
全器线条修长,她抱的也不算吃力。
沈婳凑近瓶口,将嫩生生的脸蛋朝那处凑。
崔韫拧眉:“别碰。”
“可我得钻进去。”
沈婳歪歪头,眼眸清凌凌的。素手贴着唇,嗓音显得又轻又软的。
“喵。”
‘哐当’一声,崔韫手里的盏茶随着他起身而落地,茶水四溅,濡湿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