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扭曲着脸,看着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尖耳兽一并解决,失了锋利的爪子和爬不上的石笋让它们无法阻挡几位经验丰富的猎手们把主人给擒获。
并且还为此失去了生命,现在它们带着那身毫无光泽的稀疏毛发,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像大团的待处理废品。
两位阿叔都只顾着看那雪白的巫师,因为实在太白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见有这么白的人类。
但是在部族自古以来留下的故事与传说里,和雪花一样洁白无瑕的鹿是神的使者,它从不停留,只会随着晨光出现在最高的山峰,最富饶的森林,最辽阔的草原,它不会出现在人前太久,很快就会和露水同时消失。
如果能找到白鹿,那么它可以带领你去往赐福之地接受森林之神的祝福,成为最为勇猛的战士,也有许多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去寻找这样的白鹿,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
林果倒是见过许多的白化病人类或者动物,除了觉得好看以外并不好奇。
她对地上那两只血都快流光了也要往主人的身边爬去的尖耳兽比较好奇。
这两只尖耳兽确实对巫师十分的忠心。
或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石洞中吧,它们的毛发远远没有林果的那张兽皮明亮,而且像是得了皮肤病,脱落斑驳较多,它们破了口的喉咙无法再发出声音,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连瞳孔都要散了。
仍旧看着自己的主人,可惜那位明显主人并不在意,或者是没有余力再去关注。
明明是很重的伤,小腹往下三寸中了一箭目前还扎着。
那人从衣服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贝壳盒子。
抖着手往自己嘴里倒。
林果原本没有看那巫师,听见两声惊叹才转过头问,“咋?”搞啥呢?看戏一样。
勒阿叔一脸惊讶的说,“你看,他好了!!”
洛特族长还好一些,脸色带着戒备。
林果一看那巫师就诶?了一声,她前倾上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角已经挑飞出额角,纳闷地问道,“这人怎么好了??”
说是好,其实也不算很准确吧,毕竟那箭也没拔呢,就是原本痛得直不起身的人,现在好端端的坐直了身体,脸色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红润一些,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显得十分古怪。
就连气息都变得稳了很多,回光返照都没这么厉害。
林果还以为这人是有点超自然能力还是啥的,结果勒阿叔傻兮兮的来了一句,“他给自己吃药了呀,那药可真神奇,吃完人就有力气了!”
她听完只觉得头晕,你就看着他吃药???
林果翻了个白眼,迅速拉起弓要再给巫师来一箭,看他到底是能不能动,什么药这么神奇!
结果手里的弓刚搭上,巫师的眼里就闪过恐惧,惊慌失措的求饶道,“请你们不要伤害我,我可以为你们赐福,可以让你们变成更加强大的战士!”
林果毫不动摇,更近的距离使她的准确度提高,一箭正中膝盖!
“啊!!!你!!!”
巫师侧身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膝盖嚎啕不止,滚动间衣服狼狈不堪的散开,露出平坦的胸口和明显的喉结。
洛特族长大声喝问,“外面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那人显然没有回答的余力,只顾着喊疼。
那张美丽的脸庞即使扭曲得厉害照样不减风情,但在座的人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细胞。
林果借着火光搜索,用木弓把石床上的兽皮一张张掀开,没有收获,她又用手里的弓将石床边缘摆着的几个藤篮子一一打翻,些许果子,肉干从里头翻滚撒落在地面,没有什么蘑菇之类的东西,可笑的是这肉干居然是飞禽走兽之类。
在林果搜索之时洛特族长不耐烦正要上前拎起巫师,她赶忙开口阻拦,“别碰他!不要放松警惕,找根棍子之类的,不要用手去接触他!”
这话一出,让蜷缩着身子疼痛难忍的巫师侧过了脸,布满血丝的双眼除了少许的惊讶便是深沉的恨意。
林果对上他的视线也丝毫没有脸色波动,看着他的模样也不会有什么惊讶或者厌恶,仿佛那只是很稀松平常的。
石床一旁挂着的斗篷掀开后还有几个小陶罐子,通体是粗糙的黑色。
林果没有打开,踢来一个藤篮子,全程都没有用手直接接触,把四个罐子拨进篮子后,她蹲下身,解下腰间的小山鼠摇一摇,四肢僵硬的小山鼠抖了抖前爪,林果见它还能有反应就让它去闻几个罐子。
一开始它是抗拒的,蹲在篮子下方一动不动像个假老鼠,直到林果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屈指弹了它的大耳朵。
“叽~!”它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叽….”小声叨逼叨了一句后往前走。
小小的爪子攀上大大的篮子,似乎脑子有点迷糊了,有可能是林果倒挂着它很长时间的原因,也可能胆子太小的原因,它刚想翻进去,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四爪乱挥直接摔了下来,“叽叽叽!!!!”
它十分的惊慌,比被林果抓住的时候还要惊慌,摔下来后就往篮子的反方向跑。
林果站起身,手里拽着细线,细线另一头是正在跑滑步的小山鼠,“阿叔!找到了!”
几个罐子被装在篮子里拎到巫师面前,可并没有见到那人有什么慌张,反而是奇异的兴奋,“这里面的药可以让你们变得比黑兽还厉害,力气比吼吼兽还要大!”
他竭尽全力的想让几人知道自己的价值,“我可以制作巫药,还可以赐福!我是白鹿!我是被这些人类囚禁在这里的,他们从落日草场把我抓来,困在这个洞里!”
他开始低声哭泣,用柔柔的声音述说自己的不凡,“我原本是神的使者,专职寻找被神选中的勇士,代替神为勇士赐福,可是这些人类找到我的时候却把我骗了过来!”
“我逃不出去,也很孤独,如果我不听话,还会被打,我只能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类身躯,试图让他们怜悯我!”
他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哀求道,“你们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对吗?能不能放我走?”
林果对这番简直是把她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发言惊呆了,什么脑回路能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笑话来。
她不屑地勾起嘴角,“谁会……”
信字还没说完,两个傻子就开口了。
勒阿叔。“白鹿使者?”
洛特族长,“只有勇士才能见到的白鹿?”
林果,“……….”
行吧,你们可以。
她越过两位阿叔,用一张兽皮把人兜头盖住,防止他甩出什么东西来,那人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被这突然的一出弄得不明所以,扑腾得厉害,“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真的可以赐福!我….”
林果大声打断他的话,“带你去喂黑兽啊,你喝了人家那么多血,是时候还了。”
兽皮下的人闻言扑腾得更厉害了,一支断腿拖在地上,侧着身单手往前爬,被林果一铲子打晕。“切,怕什么死,心里准备没有做好吗。”
两位阿叔傻愣愣的看着她。
林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说他从一只鹿变成人耶,这你们也信?”
勒阿叔两手摸上自己的头发,“可是他…白白的啊?”
林果只淡淡地说,“有一类人会这样的,只是白了点,和我们没什么不同的,但不会变成野兽。”
她强调,“也不会有野兽能变成人!”转身走之前又说,“拉上,拉到黑兽面前,看他说不说真话。”
几人原路返回地面,月亮十分给面子,独自挂在高空。
借着月光把巫师拖到黑兽的嘴前,咫尺之距。
那黑兽的叫声把巫师唤醒了。
一睁开眼就见到带着尖牙的大嘴,巫师差点又要晕过去,他拼了命的哭喊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拖着自己伤残的身体想要远离这黑兽,却被林果一脚踩住了背,无法再后退。
紧急间他往怀里摸去,林果嗤笑一声,“找啥?神药?还是控制人的药?”语气里的笃定与戏耍之意比夜色还浓,“啊!要不你给自己赐个福?”
摸了空的巫师一脸崩溃的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绝望与哀求。
林果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身后那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给你神药吃,还会把你带到黑兽够不到的地方。”
巫师因为失血过多,气已经很虚,急急的要说话,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喘息了好几下才能勉强开口,“他们吃了xx粉,所以会被变成那样,只会听我的话,如果我死了,他们也会死的!”虽说内里十分的虚,可他的脸色却十分红润有气色。
xx???
林果听不懂这个词,是第一次听到的词。
勒阿叔给她解释道,“是特丝,意思是森林之神赋予的美梦。”
林果心道,这人真不要脸。
她放柔了嗓音,循循善诱,“你可以让他们恢复原样的对吗?你不是神的使者吗?白鹿。”
巫师看着那双冰冷的双眼打了个寒颤,“不行…”
话未说完林果已经压着他的头靠近黑兽的嘴巴,他睁大了朦胧的泪眼,喷着口水喊,“不要,不要!”林果在他耳边问道,“行不行?”
许是见多了黑兽吃人,所以他真的非常害怕自己也被吃掉,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行…行的!”
林果把他拉回来,“说吧!”一把甩下地面。
巫师战战兢兢不敢再去看林果,只埋着头,“我在黑兽居住的林子外头找到的一种蘑菇,加上黑兽的血和我的血,可以让人变成那样,只听我的话,如果要让他们恢复原状,就要在黑兽林外面找一种红色带着尖牙的虫子,那个虫子尖牙里面的液体可以解掉蘑菇的毒性。”
林果撇撇嘴,“那你怎么不喊他们救你呢?”
那巫师似乎也十分的憋屈,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悔恨,“每隔一天他们就要吃特丝粉,才会听话,不然就会像现在一动不动,原本是明天给他们吃药的,七天之后没有解毒或者吃药就会被蘑菇挤爆。”
林果算了算,问道,“从现在开始算七天?”
巫师异常乖巧的回,“六天。”
林果点点头,继续问,“还有其它人在山上吗?”
巫师有问必答,似乎将她的承诺当成了救命稻草,“有一队猎人去了山下带肉兔,吃了太多肉兔疯了的人很多都跑了,不过跑了没几天也会死的,连山也下不去,所以禁地外还剩两队猎人,都是被赐福过的。”
肉兔?
洛特族长死死的盯着巫师,“肉兔?”
巫师抖了一下,“就是山下的部族,一部分用来在禁地举行狩猎肉兔的祭典,一部分用来喂黑兽。”
洛特族长沉重的呼吸像奔腾的怒火。
林果问道,“那只黑兽,跑不掉的吗?这山上还有黑兽吗?”
巫师摇摇头,抬起脸祈求的看着她,已经是无法说话的样子,眼里透着渴望,张着嘴像上了岸的鱼。
林果微笑的看着他,伸手去扶他,“来,我扶你。”
这举动惹恼了本就一腔怒火的洛特族长,刚要上前阻止就被勒阿叔拦下,“等一会。”
林果几乎是架着把巫师扶到石头椅子上,原本他的状态还能自己爬一爬,现在全靠林果的力气才能到达,他软得像一滩烂泥直往下滑,手臂也一直抽搐,人也耐不住的喊着给我,给我药。
她把人放下后,扯下腰间的蜘蛛细线解放掉小山鼠,紧接着把巫师的双手绑在一起。
那人短短一分钟就已经瘫得完全失去了力气,嘴里只能哼唧哼唧,眼皮半闭,身体一抽一抽,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极了瘾君子。
林果后退几步,双眼毫无情绪的看着他。
巫师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打算给他药了,他愤恨的想要唾骂几句,却连抬起头都做不到。
林果眯着眼睛,轻轻的告诉巫师,“你将要死在这里,你经常坐在这里观看对吧,看着你的猎人狩猎肉兔?那你就死在这里吧,像一滩烂泥一样死在这里。”
巫师抖得无法控制的嘴角流下口水,呜呜出声,眼里竟然不再是祈求,而是怒火。
林果笑了一声,“白鹿?不过是个骗子加制毒的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