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无序的奔逃声在坡下轰然爆发。
“啊!”
“快走!”
“是什么?”
“阿父!阿父快走!”
将近五十人的队伍四散开逃往各自的方向,引子是邪教献祭现场和现场的尖叫声。
单独拉一个人出来问为什么要跑?
大多数人会说,大家都在跑。
和鸟鸣声交叠在一起的尖叫声慢慢消失,这片被刻意营造出恐怖氛围的区域仅剩四人一羊。
树后的林果和吉祥。
跪在尸体前方的鸡窝头。
左后方草里的洛特族长和昏迷的巫师从人。
盘旋在树冠上空的巨大鸟群,衬托出独自一人跪在树下的鸡窝头,他在这里异常又存在感十足。
狂热的双眼,咧开的嘴角。
兴奋的红晕,沉重的呼吸。
鸡窝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手脚都被摆成规律形状的尸体,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激动时还能听见他嗬嗬的喘气声。
林果躲在树后凝神等待,还想听一听这个人会不会坦白点罪行,谁知道越等就越不对劲。
这个……呃……就是……
这个人……呼吸声非常的……大!
且……兴奋!
(′-﹏-`;)
鸟群的声音都盖不住他兴奋的喘息,林果眉头皱得能夹死切叶蚁。
鸡窝头念叨的话,她虽然听不清,但是那个表情,看这么多死人还……很兴奋的样子……
她想了想,慢慢从树后走出,一步步试探这个鸡窝头的反应。
林果从落脚无声到故意跺脚。
(?_?)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干脆大咧咧走到他跟前,站了一会儿发现听不清楚,她蹲下身凑近……
听了一会儿,omG,这是个脑残!!
状态如下
鸡窝头兴奋得不行,“是神!这就是神!”
亮起的瞳孔似乎真的能看见虚空中的什么,煞有其事的回应着,“遵守您的旨意,您才是真神!”
过了一会又神经兮兮的垂下头念叨,“巫师!巫师骗我!这样的献祭才能见到我神!!巫师骗我!!”
接着又眼含激动的泪花,对着虚空连连保证,“我神!天地唯一的真神!请您原谅信徒!信徒以后会按照这样给您献祭!”
鸡窝头张开双臂,“啊!我感受到您的力量了!”
林果站起身朝天翻了个白眼。
心道这个人还是个隐藏的标准邪教徒啊!想象力贼丰富,这才多大会儿的时间,他自己给自己整出了个虚拟的神。
这种东西留着就是祸害。
现在他心神都陷入了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俗称见鬼。
等他恢复过来就会变得异常坚定,开始暗中发展信徒,然后就是坑害同胞,有没有神指引他们,林果不敢说得太绝对,但是,这些人借着邪教实现自己私心里的嗜血残酷行为,那是板上钉钉的。
她抽出工兵铲,站在鸡窝头身后。
垂着眼看那偻偻的跪地背影,握紧手里的工兵铲,语气清淡地说了一句,“你的神,召你侍奉。”
寒芒挥下!
“簌——! 噗呲——!!”
裂开的脖颈,喷射的血红,抽搐的背影。
为现场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反正洛特族长缩在草丛里是不敢吭声的,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杀人现场,他突然感觉两条手臂都好冷,皮上冒出点点麻麻的。
林果解决完鸡窝头,把他的背心也解下,拎在手里转过身。
面露疑惑地看着草丛出声问道,“族长?你睡着了吗?”
林果也是无奈,这人已经躲进去很久了吧?还拖着个人,咋一直不吭声呢?合作伙伴默契点呀!你这拖走的人是要干啥的?解释解释噻!
等了半天,结果那草丛里静悄悄的。
看得林果满脑子是问号,她挑起眉头,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句,“族长!在那干啥呢!!”
又不是来拉屎的,咋往草里一猫就不吭声了呢。
洛特族长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慢慢站起身。
苦着脸,艰难的吐出一句,“你这...是...是啥仪式吗?”
林果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他,“这是骗人的,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接着点点他身后,“那个人,有用吗?”
洛特族长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说,“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清楚话,因为是巫师的从人嘛,我想着能知道点什么。”
林果指着身后的场景,“人都跑光了呀,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你再去带几个来,解释解释给他们听。”
“就说,这些火力山的人大肆残害同胞,违背森林之神的意志捕猎神的使者,现在被降下神罚了,就怎么严重怎么说。”
“然后我看他们这荆棘屏障做得不错,可以封住。”
她意有所指的看着洛特族长,说道,“封住下面的出口,再安排点人巡逻,山上的人或者其它什么要下来,都会被发现。”
洛特族长有点搞不懂她的意思,心说都做到这一步了是吧,“你不上山去看看吗?”
林果反问了一句,“您觉得,我应该吗?”
这句话把人高马大的洛特族长问愣住,他在心里反复的思考该怎么回答。
林果看他花花绿绿变化无穷的脸色,叹了口气,也不忍心为难这个年纪的人,无奈的解释道,“这个事情,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上吧?”
“就不该是我挑起头,知道吗?”
“这件事情,关乎你们这些周边的部族所有人,听清楚,是所有人!”
“我这个外来人,能去牵头这样的事吗?除非我脑子有坑,自己上山给你们闯关探路。”
洛特族长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尴尬得脸都涨红,连忙摆手表态,“绝对不可能让你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果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和族长们商量,大家联合起来,组一支队伍上山看一看,情况要是不好,就赶紧下山封了算了。”
她把手里的蜥蜴皮护甲甩下,“这次的收获,足够说服人了,而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里,不用再担心他们再上山送死啦!”
说完招呼吉祥,准备去偶遇勒阿叔和卡,这次谁也不用上山了。
林果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洛特族长的心里敲起鼓点,催促着他快些开口挽留,光听那些话就知道她没有继续的想法了。
换了几种说辞都不满意,眼看人就快看不见了,只好先喊一句,“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林果转身看他不说话,吉祥甩了甩尾巴啃一口草,拖了一晚上尸体,有点饿。
又嗅了嗅林果的伤口,咩一声打招呼后转身走。
林果一边分神注意吉祥,一边等待。
洛特族长,想了几句开场白都被自己在心里否决了,说实话他也是知道的,林果又不住在这里,而且事情发生前她也想走,只是同伴被留下了才会选择做这样的事。
只是他希望林果能帮帮忙,他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信仰,但他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和他能想到一起的,只有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人。
林果一直不开口,但也不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欲擒故纵。
但老实人不懂。
洛特族长实在不知道说啥才能留住人,还没有学会道德绑架的他,显然非常为难。
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林果来他家寄存东西的画面,紧接着话就自然而然的溜出口,“你能帮几天忙吗?我付你咸石啊!!”
突如其来的offer!
林果惊呆了!不是应该劝人吗?
洛特族长叹了口气,说了实话,“我觉得,我好像不那么的相信了,你懂吗?不像从前那样觉得祂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最后洛特族长非常老实的说了一句,“我感觉自己说话,他们听不懂,所以想请你帮几天忙,用咸石或者别的你想要的也行。”
林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藉,心念几转后还是当场就应了,其实她原本就不是真的要现在退出,只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个山她是非上不可的,因为要提前做个风险评估,因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每年都召集人去狩猎黑兽呢?难道很多?
这个东西,强的过分了,数量还多的话真的非常不符合常理。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且是必须!
她必须亲眼看过,亲自评估这个情况会不会对自己的居住地有威胁,这样才能回家。
但她不能自己去呀,就这个事情总不能真的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吧,所以她先表示要退出,等人开口找她帮忙,最好是开会过后,组织人手的时候再找她,这样比较不显眼。
可是这个老阿叔吧,真的是太诚恳了,居然还有报酬可以收!
看在钱的份上,她只好提前答应,但还是要说,“我可以帮忙,但是你召集人,或者开会的时候不要指望我啊,我不会说话也不懂说话的。”
林果转身,“我不要咸石,要大海螺!”
吉祥叼着树枝走回来,林果见过,是治外伤的那种。
她转头示意洛特族长先走一步,“我去采药,你先去拉几个人来,等人来了我把那个女的弄醒,让她说几句话。”
两人分头行动。
林果步伐闲适的跟着吉祥往森林深处走,嘴里嚼着苦哈哈的疗伤叶子。
没有干净的石臼石磨,想着省事点自己嚼嚼算了。
苦啊,比蛇胆都苦。
林果的嘴巴已经苦的没有了知觉,糊上了新的伤药,她呸了好几次口水,还是苦得难受。
吐着舌头皱着脸,像缺水的骆驼,麻木的跟着吉祥。
目标物出现在前方。
一棵只有不到四米的树,对比这周围的植物来说非常矮。
主干和分支异常的粗大,但是会生出细支,带着树叶,粗大的树干都是黑色,但细小的枝丫和叶片却是嫩绿。
看起来很像幼儿园小朋友的蜡笔画被具象化,非常粗大的黑色树干上有细小的绿色枝丫和嫩绿叶片,整体看起来就感觉这树怪秃的。
上头还缠绕着许许多多的蛇,非常花。
纯色的蛇是没有的,就最少都得四种颜色,不够花就上不了这树似的。
头,鳞,底,腹,都是不一样的颜色,卷成一团的,缠成螺旋的,捆在一起的,布满这棵矮树。
林果找了一根长棍,挑走一坨坨的蛇,砍了许多带叶片的枝丫,又挑了条颜色比较独特的蛇,拿回去看看有没有市场。
绿黄棕渐变色,鳞还会像刺猬一样炸开,蛇头上还有两个凸起。
看起来挺像珍稀物种。
背了一大捆外伤药,用一根很直的树枝,把活的刺猬蛇拉长了用细小的藤绑在树枝上,为了防止它咬人,蛇头缠了几圈,七寸缠几圈,蛇尾缠几圈。
这样可以全方面展示这条刺猬蛇的与众不同,也方便大家拿起来看,不怕被咬到。
举着蛇杖回到昏迷在地的女人跟前,手脚已经被绑了,但人还软软的倒在地上,身上爬了好些虫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果探了探鼻息,还有气,顺势用力一按她的人中。
把人直接按醒。
这瘦巴巴的女人一醒来就不得了,打着滚尖叫呐喊,什么兽啊,手啊,肉啊的,就是没有连贯的句子,扯着嘶哑的嗓子一直嚎。
洛特族长带着路上好不容易遇见的几人,还没走到就被那杀猪似的嚎叫声惊到。
硬拉着打退堂鼓的几人来到林果面前,可看着那滚在地上哀嚎惨叫的女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林果耸耸肩,对着几人探过上身,一脸神秘兮兮的开口,“你们猜她刚才说了什么才疯的?”
面面相觑的几人围着林果,低声道,“什么?”
林果朝那边的尸体努努嘴,“她说,那些人吃了黑兽的肉,还穿了黑兽的皮,被神罚啦!”
几人一听这话,嚯的一声就嚷开了,“神罚!”
“对!这就是呀!”
林果说完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后给洛特族长使了眼色,示意煽风点火就交给他了,这样下去组织人手上山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
她趁事情搞了一段落,离上山还有点时间,和吉祥一起去找人,因为吉祥能闻到大黑马的味道。
还以为得到什么犄角旮旯里去找人呢,谁知道吉祥带着她往交换点走。
原来大黑马真的拖住勒阿叔了,凭借撒泼耍赖厚脸皮,这一人一马连山脚都没进去,一直在外围拉扯呢,连过夜都是一人一马单独过的。
天亮了后还没等继续往里走,大喊大叫着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从里头跑出来,勒阿叔也不敢走了。
等了一会儿看见卡喊着死人死人,吃人吃人跑了出来,拦下一问才知道里头那些带路的都死差不多了,是因为被神罚了!还死得特别怪特别惨。
两人看大家都跑了,带路的也死了。
就开始琢磨回家的事情,放弃上山了。
结果这个马,它就不走了。
好说歹说,不走就是不走。
拉拉扯扯又搞了半天,一直到林果和吉祥出来,两人一马还在原地拉扯。
林果给大黑马举大拇指!
佩服,您不愧是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