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下的树留给吉祥和娇娇拖,林果将手里的工具换成铲子,寻找附近青草最多,土壤最湿的地方开挖。
阿标吃完饭,蹲在林果挖出的土坑边,身后的尾巴有规律的甩动。
林果挖了几铲子,停下来看看它,“怎么不去玩儿?”
听见她的声音,阿标抬头看看她,尾巴摇得更快了。
林果猜,它或许是想玩游戏了,但是木头球已经弄丢了。
她抿抿唇,想了一会儿。
视线转到堆起的土丘上。
“阿标!我们来玩儿吧!”
林果笑着双手挥起铲子,泥土被扬出半月形的沙帘。
阿标咕咕的叫着,从沙帘之下一跃而过。
一个挖坑铲土,一个跳跃躲避,刚开始阿标还会沾上点点沙粒,熟练之后,都可以预判林果的节奏,压根撒不中它。
阿标的叫声愈发高昂,是它激动和高兴时惯有的调调。
游戏一直持续到土坑越来越深,林果几乎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此时脚下的土壤已经开始黏着。
林果并没有打井的经验,这个也算不上是打井,只是挖到渗水的程度。
或许日常使用时,还得经常清理,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能取得淡水就好。
渗水点已经大致能确认,林果开始将身旁的土坑壁挖出坡度,方便自己上下。
阿标见林果不再和它玩,便转身投入林间,吉祥和娇娇的拖树声嘶嘶拉拉的响,地面上已经看不见林果的身影,只有湿漉漉的泥土被抛出。
在地下水渗出溢满了坑底之后,林果浑身是汗的从斜坡走出来,她擦了把汗。
整个人几乎都沾满了泥,特别是脚底板,糊着厚厚一层仿佛踩着鞋垫。
从堆积还没清理的行李之上,拿了两个从梅斯家换来的老椰壳,边往海边走边说,“我去弄点沙子,你们去玩吧,反正今天也做不完屋子。”
因为坑底的水是浑浊的,林果捡了些小贝壳,干净的沙砾,用椰壳装着,回到淡水坑,将沙子和贝壳都铺在坑底,用来过滤水质。
初次渗出的水,要先舀出,接下来渗出的水,会一次比一次干净些许。
林果身上的海水,已经被自己的汗冲开,变得更加黏腻,淡水还没得用,得存上一会儿。
干脆出去吹吹风。
午后的海风开始带了些许凉意,她随手拿起细嫩的树枝,编出带着树叶的遮阳帽,往海岛背面走。
小伙伴们都在各自活动,各自觅食。
海水每日的涨落潮都是不一样的,受月球的引力影响,一般一天之内有两次,也有个别地区一次。
周期12小时25分钟,一日两次就是24小时50分钟,所以潮汐涨落的时间每日都会推后将近一小时。
有礁石沙滩的区域,在退潮之后,常常会遗留下些许的海生物,包括但不限于中前海区种类,螃蟹,鳗鱼,螺与贝壳类,寄生附着于礁石上的青口与岩牡蛎。
林果小时候在海边小镇长大,家里没人管她吃不吃饭,但是捕鱼的船回海之时,上去帮忙拉一拉网,捡一捡鱼,渔民多数都会分给林果一些鱼或者虾吃。
谁也不指望四五岁的小孩子,能帮上多大的忙,或许是心照不宣的你情我愿。
没有渔船,林果就会去捡搁浅的鱼和螺,螃蟹也有,但是据邻居哥哥说,螃蟹要凌晨时分带个灯,才能抓到。
小林果虽然晚上可以出门,但她没有灯。
从回忆里抽身而退,林果皱了皱鼻子,语气调侃,“长大了,也没有灯啊!哈哈!”
大块凹陷或分层的礁石,经常会有鱼被搁浅。
林果只要从今天开始记录退潮时间,每日的赶海就能固定下来,即使不用下海去找吃的,也不至于被饿死。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水线没有变化,礁石上的水痕仍旧是她投饵时的位置。
林果手里拿着铲子,张望了一圈海平面,水面反射阳光,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她眯了眯眼,莫名的觉得这里好寂寞。
空旷的海域,连云都稀少,水洗般的湛蓝天空。
不是她觉得自己寂寞,是说这座岛。
吹了一会儿风,肚子咕噜噜的叫,林果将工兵铲扛上肩头,却被烫了一下。
她边抖肩头,边往有植物的地方走。
地面蔓延着成片的藤本植物,椭圆叶子,叶片却在高温中保持着肥厚,有白色的花朵零星点缀,只有一片花瓣,像个脆筒蛋卷,卷着中间的嫩黄。
叶片和花,都保持得很完整,没有虫害,也没有被阳光伤害,不符合林果常识,所以她没有去碰,只是沿着走。
这种藤本植物几乎将整座岛的背面,所有的土地都沾满了。
林果一直走到蓝脖子鸟的栖息地。
干脆就躲起来,看看它们都吃些什么。
体型庞大,数量不多,只有四五只在林中转悠,奇怪的是这小小只有一亩地左右的林子,居然大部分都是挂着果子的,虽然青涩,也可以确定这些蓝脖子鸟们,吃的就是果实。
现在大部分果实还没有成熟,它们在刨地上的植物,沙质的土壤里长出了白色的果实。
蓝脖子鸟们锋锐的爪子,向后一刨,便能连根带果,全部拉上地面。
它们的眼睛一直在四处警戒,用爪子踩碎白色的果子,果肉与汁水飞溅,与表皮相差无几的果肉,带着很多种子的瓤,像白糖兑水一样的香味。
无一不在表明自己的身份,香瓜。
许久没有吃过瓜的林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羡慕地看着蓝脖子鸟们高昂着脖子,将分成碎块的香瓜吞进肚子。
它们挤压了香瓜,迸飞的种子散落在地面,加上蓝脖子鸟们的粪便,又是下一回的轮转,生生不息,完美。
躲在暗处观察的林果,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工兵铲,就像是在反射她的身体本能,身体在叫嚣着,去抢!去夺!去使用暴力!
眼底却是清晰的理智,她像个割裂的怪物,用理智按下了自己的身体,转身离去。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必需与非必需的界限,已经开始慢慢模糊,再进一步就是虐。
越来越多的战斗,只会将她变成对生命毫无敬畏的存在,除了流血与暴力,还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她不应该,退化。
吉祥背着阿标,正在寻找她,就在她正前方。
她眼带狡黠地笑起来,又变成了纯粹的林果。
她小跑着上前,压低了声音,“伙计!我找到好吃的啦!快叫上娇娇!咱们来一招调虎离山!”
吉祥探过头,侧脸蹭了蹭她脏兮兮的脸颊,是安慰的姿态。
林果有些怔忪,吉祥真的太敏锐,它永远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她将草帽的帽檐按下,遮住了上半张脸,微哑的声音响起,“调虎离山计超厉害,快去找娇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