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漂浮的木筏上,史昭义百感交集。
史昭义的心情宛如忽上忽下的洪水,充满了悲哀与不甘心。
但无论如何,燕军这一战的的确确是输了。
而且损失惨重。
南下的二十多万大军损失过半,其中包括两万精兵,还有大量的战马、粮草、军械。
麦城水攻之后,燕军将不再有先前那种气吞天下如虎的强悍,兵力上顶多能够与官兵旗鼓相当。
木筏上的几个部下看着史昭义的神情,大家都不敢做声。
洪水的速度已经减缓了许多,顺着“川”字形的三道山脉倾泻出去。
一路上,那些异常坚固的水泥烽火台上,官兵盯着那艘木筏,感觉那上面是燕军的大人物,不禁一个个跃跃欲试。
但洪水滔天,烽火台虽然坚固,但却没有船只可供使用。
烽火台上的官兵朝着史昭义等人大声呐喊射箭,气得史昭义暴跳如雷。
但官兵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大水冲刷过来,将大地变成泽国,将小山变成孤岛,同时也将高高的烽火台变成了原先的一半“高”。
这种高度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可能很难攀爬,但是对于吕正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杀气腾腾的吕正将木筏划近了,然后朝着烽火台一跃而上。
吕正的身形轻盈无比,跳上烽火台的他短刀一挥,就有两名官兵被砍死。
烽火台上的官兵吓得齐声大喊,顷刻间做鸟兽散。
聪明一点的官兵直接跳进洪水之中,也许还能在速度变缓的水流中求得一条活路。
至于脑袋不灵光的士兵,被吕正堵在烽火台里,三招两式就没了性命。
杀光了烽火台里的十几个官兵之后,吕正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吕正在烽火台里找了些干肉和面饼、清水,还找到了两瓶酒。
吕正重新跳回木筏,将食物交给史昭义等人。
心情烦闷的史昭义哪里吃得下饭,他打开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普通士兵的酒水哪能有多好喝?
不过这又呛又烈的土酒,倒是让史昭义大呼痛快。
喝完一瓶酒之后,史昭义随手把酒瓶丢进洪水里。
木筏在水中从清晨漂到午后,水流失去了原先的威力,托着木筏漂到了永安县城的南侧,然后在一处低洼地停泊下来。
史昭义骑着马,吕正和王策等人步行跟着,几个人踩得满脚烂泥,总算是回到了燕军的营地。
……
洪水肆虐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永安县城到洛州之间的土地被洪水淹没和浸泡,仿佛变成了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大湖泊。
这湖泊的水也不深,最后变成了足以淹没人胸口的积水。
官兵的数十条船载着麦城最后的士兵,疲惫的向永安县城靠拢。
虽然这一场大洪水之前,当地的百姓已经离开了,但大片的良田算是毁了。
洪水之后,虫蚁横行,今年开春之后,这些农田必然大幅减产。
明岳站在船头,想着农田的事情,不禁一阵惘然。
十万燕军毁于一旦,数万平民生计艰难,这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战争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明岳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士兵们眼中看来,实在有点高深莫测了。
以两千多人的伤亡,全歼十二万燕军精锐,彻底改写了两军交战的局势——可是明岳的表情还是这么忧伤。
感觉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明岳心里微微一惊,向众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走吧!”明岳向程海等人说道:“咱们去商量商量,该如何彻底打败燕军!”
说到这里,明岳又笑着说道:“大家放心,这次的大功劳人人有份。”
数十条船浩浩荡荡的行驶,在永安城外的一片山坡上靠了岸。
整个永安县城以水泥作为城墙的加固材料,再加上洪水到了这里已经变得很弱,所以县城安然无恙。
卫伯玉等人开城迎接,城内的军民百姓沿道欢呼,送上酒水和食物。
卫伯玉等将军笑容满面,老将军发自肺腑的称赞道:“先生水火交攻,燕军一下子损失了半数人马,实在功高志伟!”
明岳笑着摇摇头:“卫老将军不用客气,您可别忘了,还有一半燕军没被消灭呢。”看书喇
卫伯玉哈哈大笑:“现在敌军士气低落,再加上辎重粮草损失惨重,已经不足为虑了。”
这番话,卫伯玉刻意说得很大声,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街道上有士兵,有平民,也有文职小吏和商贾。
听到卫伯玉的话,在场的所有人眉飞色舞、欢呼雀跃。
一时间,朝廷这边的民心士气全都沸腾起来。
明岳和卫伯玉回到县衙门,只见衙门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酒席。
虽然战时各种物资紧张,但这几桌酒席有酒有肉,算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入席之后,卫伯玉带着手下的将军们,走马灯似的上前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卫伯玉感慨的说道:“先生这次歼灭敌军十余万,陛下肯定会有重赏,难道先生还是要辞官不受吗?”
明岳嗯了一声:“山野闲人罢了,没有当官的想法,也没有当官的能力。”
“先生客气了……”卫伯玉感慨的说道:“先生高风亮节,但实在可惜了这么多功劳啊。”
明岳淡然笑了笑,对世俗的各种功名利禄,他确实是无所谓的。
这一晚上,众人都喝得很尽性,不少人醉的东倒西歪。
洛雪是女子,所以早早的就离开了。
而明岳退席的时候,已经一阵阵头晕眼花。
至于卫伯玉老将军,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程海扶着明岳到衙门里面的房间去休息。
然而众人没注意的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人,正在高处恶狠狠的盯着明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