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兵发现安庆西逃走,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安庆西带着士兵逃跑之后,城里留下的平民战战兢兢的从洛城的每个角落里爬了出来。
连续的阴雨,再加上缺少粮食,很多平民仅靠着每天一顿的稀粥度日。
而这些稀粥,还是大量霉变粮食煮出来的。
城中的平民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死亡。
苟延残喘还活着的百姓,也是又病又饿,奄奄一息。
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平民打开了洛城的城门,拿着白旗从城里走了出来。
一开始官兵还担心城内有诈,将出城的百姓收拢到指定的地方,发放食物加看管。
紧跟着,官兵又派了一小队人进城去查看。
在洛城之中,一些还活着的百姓在洗劫粮库地面上残余的粮食。
还有一些幸存者闯进了安庆西的皇宫,开始疯狂抢夺遗留在皇宫中的财物。
确认叛军已经逃走之后,官兵开始陆续进城,弹压作乱的匪徒。
第二天,几个副将喜滋滋的向明岳递上一张初步统计的清单。
安庆西来不及带走的财物中,包括金二十六万七千两,银锭多达数百万两。
此外还有各种珠宝和工艺品,价值暂时还无法估算。
但是明岳关心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安庆西去哪里了。
对于这个问题,将军们通过审问洛城之中的少数伤病叛军得知,安庆西带着残部渡过大江,朝北面逃窜了。
根据俘虏交代,安庆西带走的残兵大概有两万多人,离开洛城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了。
明岳沉思片刻,向程海等人说道:“兵分两路,渡河追击,争取将安庆西留下来。”
程海等人点点头,也知道事关重大。
安庆西现在是穷途末路,但是如果让他回到范阳,恐怕又要死灰复燃了。
但程海还是表达了疑惑:“大人,末将只能做到奋力追赶,但这安庆西也不傻瓜,他必然日夜兼程、北上范阳,末将未必能够追上。”
另一个将军也有类似的困惑:“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取胜。我军的骑兵不多,四千轻骑就算追上了安庆西,也没法将他留下。”
明岳微笑着说道:“你们的顾虑我都明白,只管渡江追击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早有安排,不会因为此事责怪你们。”看书溂
被识破了小心思将军们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去准备出兵了。
朝廷大军想要渡河追击,可比安庆西容易多了。
官兵的水师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运了两支轻骑过江。
安庆西自然也知道官兵一定会追杀过来。
所以过河之后,安庆西就催促士兵加快脚程。
可惜的是,不论如何加快脚步,安庆西手下终究只剩下不到两万的步兵了。
匆匆泅渡过河,大多数士兵只能带着一点点随身的粮食,外加一些简单的兵器。
至于战马、重甲这些作战的利器,全都被丢在了洛城。
唯一让叛军上下感到欣慰的是,一番折腾下来,安庆西的病反倒有所好转了。
叛军日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急急忙忙的朝着北边逃窜。
安庆西本来以为官兵很快就追上来,结果走到第三天,斥候回报说,前方二十里野猪林,有敌人拦截。
安庆西看着斥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前面?”
斥候惶恐的点点头。
如今叛军的斥候,也是无比的落魄。
斥候们骑着抢来的劣马、骡子、驴子,反正一切能用来代步的牲口都用上了。
斥候们也没有什么爱惜马力之类的顾虑,因为这些牲口很快都将变成士兵们的果腹之物。
安庆西算是少数还能保有坐骑的贵人了。
骑着马,安庆西跟着斥候来到前方的野猪林。
野猪林这个名字通俗,但其实早已没有野猪了。
只有那么一大片树林,杵在两山之间。
这里是卧虎山与另一座山脉的交界处,雨水和冲刷的泥土,在两座大山之间形成了一个河谷冲刷留下的通道。
野猪林指的就是这片河谷两岸的树林。
如今,野猪林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了大半,变成了建筑营寨的材料。
两座新建成的营寨,一左一右横亘在安庆西逃亡的路上。
不知是谁,仿佛早就预知了
安庆西呆呆看着前方的营寨,一颗心冷到如坠冰窟。
居然会有一支军队拦在自己前面。
而且看数量还不少。
两座营寨加起来,兵力估计有三千以上,并且建好了拒马和箭楼。
叛军的将领们也跟了上。
众人看着前方的营寨,一个个愁眉不展。
营寨正好卡在野猪林的位置,让叛军无法通过。
如果绕过大山逃亡,路程要多走近百里,肯定会被官兵追上。
如果想要爬过大山,那也不太现实——羊肠小道上,敌人只需要几十个人,就能把千军万马摁在小路上无法通过。
安庆西身边的将军,还剩下蔡明德、李归仁、张通儒、田乾真等寥寥数人。
商量片刻之后,众将决定还是从野猪林杀过去。
两座营寨里面的兵力不算太多,燕军六倍于对方,就算付出些伤亡,想要冲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叛军稍稍休整之后,战鼓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随着鼓声,数千名打头阵的叛军士兵蜂拥而上,朝着前方的营寨冲了过去。
野猪林的两个营寨之中,立刻朝着叛军射出密集的箭矢。
叛军虽然丢弃辎重泅渡过江,但出人意料的是,盾牌几乎人手一面。
原因很简单:盾牌翻过来放在水里,可以装不少杂物。
而且遇到紧急情况,木头和铁皮制作的盾牌,还能够当个救生的浮木。
依靠大量的盾牌,叛军士兵很快冲到了营寨边上。
守卫营寨的士兵不甘示弱,拿着长枪朝叛军乱杀乱刺。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对面营寨上的士兵,装束和叛军一模一样。
但对方没有打旗号。
攻守之中,双方不停有人阵亡,看起来就像是自相残杀一般。
安庆西看了片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知道这帮逆贼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