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寂静。
安庆西气喘吁吁的看着噤若寒蝉的大臣们,心中满是懊悔和痛恨。
一天的血战,死伤竟达到了四万人,士兵的损失高达两成。
“怎么都不说话了?!”安庆西拍着桌子怒吼道:“平时一个个不都能说会道吗?不是一个个都运筹帷幄吗?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
见安庆西愤怒的都快要晕倒了,李佑长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如今天气阴雨不断,从陆路实在太过艰难,微臣觉得,我们不如渡江北上,总好过困守孤城!”
安庆西皱眉:“渡江?这倒是个办法,船只可够用吗?”
“够用个屁!”崔乾佑愤怒的吼道:“陛下,你别听李佑长这个误国书生胡说八道!”
崔乾佑指着宰相的鼻子怒斥对方:“洛城的边上才几艘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边有七艘船,每艘船装满士兵,也只能装两百人,足足要跑四十趟,才能把士兵运过去……还有战马,粮食,辎重,你自己算算,几天才能运完?”
不等李佑长开口,崔乾佑接着怒吼:“如果官兵发现我们在渡河,必然发起猛攻,到时候没有渡河的人秩序大乱,搞不好要全军覆没的!”
听着崔乾佑气急败坏的怒吼,李佑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安庆西也很生气:“崔乾佑,照你这么说,难道朕就只能呆在洛城等死了?”
“陛下……”崔乾佑沉声说道:“江边的船随时准备启航,万一洛城失守,末将总能保护上将军登船渡江的。”
听到“少将军”三个字,安庆西挠了挠头,终于算是安静下来。
从范阳起兵,到洛城称帝,崔乾佑自始至终都是安庆西最忠诚的下属。
而且崔乾佑说的没错,就算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安庆西这位大燕皇帝还是有希望逃脱的。
崔乾佑让人把地图展开,他指着大江说道:“上游和下游,都被官兵的铁索阻断了,好在我们洛城对面的航道还是平安的,并且北岸有寨堡接应。”
崔乾佑向众人说道:“寨堡的两千兵马过来支援也是杯水车薪,不如让他们在那边守好水寨、收集粮食……虽然召集的粮草不一定够全城的人食用,但优先供给士卒,还是能够维持的。”
用手指点着洛城,崔乾佑说道:“如今官兵不收俘虏,我们正好向士兵们进行训诫,让他们不要对朝廷心存幻想。有四万多士兵,再加上民夫的帮助,我们坚守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李佑长皱着眉头说道:“依然要继续守下去吗?可是这么一直守着有什么用?”
崔乾佑冷冷说道:“等下去,就一定有希望。范阳的援军可能过来,史四明也可能帮助我们,还有中原那些正在观望的州县,依然还有投靠我们的希望。”
安庆西似乎想到什么,也轻轻点了点头。
崔乾佑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李扩那个黄口小儿,身上终究流着李家人的血!他看似豪爽,其实心胸狭隘,猜忌多疑,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李扩肯定会自毁长城!”
安庆西重重一拍桌子,他跳起来大声喊道:“崔将军说得好!咱们就这么守下去,看谁先死!”
……
坚守洛城,崔乾佑本来最担心的是官兵那种宛如雷霆的武器。
那种武器能够在三里之外猛轰城墙,实在让人胆寒。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那种神奇的武器仅仅了轰击了城墙两次,就自动偃旗息鼓了。
——其实明岳也很苦恼。
尖锥形的炮弹,需要大量的硝化甘油、硝酸铵等材料,而且制作起来极其危险。
炮弹的弹壳虽然可以反复使用,但是尖锥形的弹头却是打一个少一个。
在大营中,明岳的手头上没有材料,也无法制作出新的弹药。
没有炮弹,在这个时代射程超远的火炮,就成了一堆废铁。
让明岳烦心的,还不止是火炮这一件事情。
根据斥候回报,说叛军的运输船在江面上往来不休,从江北运送各种物资过来补充洛城的需求。
于是,叛军在江北的水寨,成了朝廷的眼中钉。
而水寨,是个很难缠的事物。
所谓水寨,顾名思义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营寨。
水寨这种特殊的营盘,通常建立在江边,以坚固的木桩打入水中,或者干脆沉掉几条装着大石块的船,然后在沉船的基础上建立水上营寨。
水寨的下面,江水滚滚而过,而水寨的上面,箭塔林立、墙壁坚固。
漂浮在江面的水寨,一半固定用于存储物资,一半是木筏和船只建成的浮岛,漂在水中可攻可受。
水寨,说到底就是一个位于江畔的浮动码头,有两到三条长长的通道连接水寨进出。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水寨上的叛军可以用弓弩阻断敌军通过,甚至直接烧断通道。
所以想从陆地上攻陷水寨,很难。
如果想从水上攻击,难度同样不小。
与陆地厮杀一样,水战攻守也是阴招倍出。
别的不说,据明岳所知,水寨周围埋设坚固而巨大的三角形暗桩。
这些金属制成的暗桩藏在水下,尖锐的一头朝着水寨外面。
如果是敌船靠近或者有火船来袭,就会被这些暗桩顶破船底,或者插在水寨外面无法靠近……
除此之外,水寨内的还有拍杆、投石机、弩炮等等,不论是水上还是陆地,都难以攻破水寨。
明岳虽然知道的比普通人多,但是对于如何攻破水寨,还是束手无策。
不过,在官兵之中,也有一些能人。
在明岳麾下,有几个江南船帮的武者。
这些江南船帮的武者研究了两天,然后拿着一份图纸,满脸欣喜的朝明岳走来:“大人,我们想到攻破水寨的办法了!”
正在犯愁的明岳听见胡平的话,不禁心中大喜。
那几个江南船帮的武者喜滋滋的走过来,将一幅图展示给明岳:“大人您看,这是咱们几个兄弟凑在一起,想出来的绝世妙计,只要有了它,攻破叛军水寨易如反掌……”
明岳接过图纸,他看着宣纸上用细毛笔勾画的草图,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岳的心情是复杂的,甚至有一点点想吐血。
明岳几乎怀疑眼前这几个家伙是叛军派来的奸细!